“对了,澜,我原来好像从来没看过你戴眼镜的样子。”一人拎着一个沉甸甸的购物袋回到家后,明仲夜突然想起了什么,转过头来,兴致勃勃地打量着他,“纯粹是装饰吗?怎么会突然想到这样打扮?我今天刚看到你的时候还愣了一下,险些以为是认错了人,但天底下哪有第二个人会有和你一模一样的步态习惯和坐下时的那些小动作。”
“……算是吧。”温澜摘下鼻梁上的黑框眼睛,捏着细窄的金属边,把它塞回了盒子里,然后略有些不适地按了按自己被压出了一点红印子的鼻梁,“去听讲座的都是学生和各类研究人员,我担心穿着平日里上班的那一身就这样走进去会显得有些不太合适。”
“原来是觉得不好意思吗。”明仲夜恍然,看了看他还没换掉的衣服,突然又露出了一个有点邪气的笑容,凑近了他的脸,“虽然我觉得你那副样子也挺可爱的,青涩稚嫩到几乎让人想要好好欺负调戏一下……”说着,他伸出手指,轻轻在温澜的眉心戳了戳,又替他揉了揉眼周和鼻子,“不过,你的脸果然还是这样全部露出来更好看。下次有这种需要提前告诉我,我来替你设计个更漂亮点的造型。”
……真的不用了。温澜心里暗暗想——本来就是为了在人群里不显眼才打扮成这样的,要是按明仲夜的风格弄,显然没低调出行的可能吧?
“对了,澜,我昨天翻你书柜里的一本工具书查资料的时候,意外发现了一个东西。”两人像前几日那样吃完晚饭收拾好,分坐在沙发两侧,边各自翻着手中的书,边随意地聊着天时,明仲夜突然没头没脑地抛出来这么一句,随即站起来小跑去了书房,回来时给温澜看了看他手中捏着的东西:那是一张薄薄的纸笺,上面用小楷工工整整写了些诗句。“书签一样夹在那本工具书中间了。这是你写的吗,澜?好隽秀的字。但好像不是你平日里的那种笔迹。好些字我好像也不认得。这是什么?”
温澜接过来看了眼,点了点头:“嗯。我少年时曾经跟着个老师练过一阵书法。前几年有一段时日,曾经为了静心重新捡起来练过一阵。但最近已经好久没写了。这是用毛笔写的,繁体字更讲究艺术性而不是快速方便书写,因此字体结构和笔锋的顿挫回旋自然都和我平日里的字迹有些不太一样。”
“哦。毛笔?所以是传统书法作品吗?怪不得我看不太明白。”明仲夜一听,顿时产生了兴致,“可以给我讲讲你写了些什么吗?”
“……嗯。我试试看吧。”温澜点了点头。
结果不知怎么的,两个人就从客厅挪到了书房,活动也从一开始温澜单纯给明仲夜介绍那幅小楷上的字词和句子,变成了在书桌上铺开一张空白的宣纸,备好了墨水和毛笔,然后当着他的面展示给他看如何写毛笔字。
温澜抖了抖手腕,挽起袖子,将笔尖蘸饱了墨,一开始还颇有些担心自己现在的字迹会因手指颤动而扭曲,不过落笔写了几个字之后,他的信心稍微恢复了一点,也就不再迟疑,开始龙飞凤舞刷刷写起来。
“哇。”明仲夜在旁边看得目不转睛,几乎想要鼓掌,“好厉害。这字真是太漂亮了,澜。没想到你还藏了这么一手。”
“……其实,这本质上和你写花体一样,只是需要练习而已。”被他夸得简直有点不好意思了,温澜垂下眼睛看着纸面,忽然想到了什么,转而开口提议道,“你想来试一下吗,明?其实也没那么难。”
“哦,可以吗?”明仲夜听了这建议简直两眼放光,“我早就想试试看了。”
……好吧。事实证明,就算是明仲夜这样的天才,也不是在所有方面都具有同等的天赋。况且,要求一个外国人能从一开始就写好毛笔字,这要求大概还是太高了点:看着宣纸上那些惨不忍睹、快要侵蚀渗透到了桌面上的凌乱墨点和被用力按压到几乎开叉炸毛了的毛笔,温澜深深吸了一口气,在心里提醒自己要淡定。
“呃,真的好难。这笔你写起来看着那么容易,但在我手上连横竖都画不直。”明仲夜有些苦恼地看了眼自己已经沾了好些墨的左手掌,“我还以为和我当初刚开始学中文差不太多。但这个的难度明显是指数级增长的。我感觉别说一句话一首诗,我连一个字都很难完整描画出来。”
“你不习惯这样握笔,这样拿着一开始确实很难写出成形的字来。”温澜安慰道,看了眼对方的左手,想了想,转而走到了对方的身前,“而且,你是左撇子,可能有些传统的姿势和方法其实也不适合你。不过,如果你真的很想写出几个字来,我们可以试试这样——”说着,他把右手包裹在了对方的左手上,“你用食指和大拇指好好握住笔杆,不要太紧张。其它的不用多想,提和顿的力道我来控制,你跟着我的用力方向走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