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诸人皆忍俊不禁,笑容古怪,唯独站在项梁身侧的怀王熊心微不可查的舒缓了神情。
轮到周宁取血了,高从望带来的壶中倒了一碗水,亲自捧到周宁身侧。
黑笑嘻嘻的回到周宁身边,将自己带来的壶提起倾倒,望就此水净了手,然后有条不紊的展开针卷取了一根银针,此时又有一士卒取来一罐火奉到望面前,往仔细的将银针过火,而后才终于小心的刺破周宁的指腹取了一滴血。
众人:……
方才看吕家人用匕首割指取血不觉得有什么不对,但此时与周宁这处的精致一对比,众人皆不由得想到了黑说过的“派头”,这份讲究真是,说他是哪国的贵女或许更能叫他们相信些。
而吕公因为等着与周宁滴血验亲,没有包扎伤口,鲜血淅沥的流了满指,才终于等到周宁的血碗,吕公忍住众人怀疑鄙夷的视线,滴了一滴血进去。
吕家兄弟及吕雉皆屏息的看了过来,樊哙的痛呼哀嚎声也霎时一静,刘季起身遥望此处,旁的人或是好奇或看热闹的都瞧着碗中情况。
而此时的周宁,在……处理伤口。
一个针眼大的伤口,先是被望小心的用湿布擦过一遍,再细细的涂了药膏,最后还系上了一条长长的上好的雪白丝绸。
这真是,这份精致的……做作,叫周宁都忍不住失笑,眉眼中俱是笑意闪烁。
黑和望,这是不留余力的在用细节表示她很尊贵,吕家不配。
周宁这处还在细细的处理伤口,另一边却传来一阵嗡闹声。
没凝!
散了!
不是!
心里隐秘的期待彻底破碎,吕家众人大受打击,旁人的指点私语、鄙夷摇头以及一声声的“果然如此”“完全不相配”“某就知道”“卑鄙小人”更叫他们觉得难堪。
再看周宁,一身白衫长身玉立,指尖绸带随风飘扬,端的是陌上君子人如玉,翩翩公子世无双。
而她衣衫上泼墨般染上的鲜血,不添血气妖媚,反而有一种郎艳独绝的风姿。
此时事实摆在眼前,再看周宁,连吕家诸人自己都生出了怎可高攀的荒谬感。
他们与他确实不相配极了。
吕家诸人陷入自惭形秽的挫败和羞耻,刘季却爽朗的笑道:“看来果真是误会了。”
刘季对周宁拱手赔礼,诚恳的赔罪道:“是某没有约束好家属、兄弟,冒犯了周兄弟,还请周兄弟见谅。”
刘季语气姿态都极大方极真诚,真真好一个忠厚长者,但周宁没有错过他眸中一闪而过的阴鸷。
周宁垂眸笑了笑,也拱手还礼,也是,毕竟在登上帝位前,他大体还是一个重兄弟臣子胜过家人的……明主,她斩了他兄弟的手掌,他怎么可能不记恨呢。
可惜讽刺的是,在他晚年,只因他人一句谗言,他便下令叫周勃和陈平乘专车赶往前线,立斩了樊哙。
在权利面前,兄弟情义到底是微不足道了。
只是陈平为人极机灵识变、善于自保,可谓是汉初政坛的不倒翁。
他具备预见危机的能力,考虑到樊哙既亲又贵,害怕刘邦后头改了主意,所以说服周勃,只是绑缚了樊哙,而未下杀手,结果果真世事多变,他们带着樊哙行到半路,刘邦就殡天了,大权落到了樊哙之妻吕媭的亲姐吕雉手里。
这下子只是绑缚了樊哙都成了要命的大事,不过智者也有处理危机的能力,总能想到计谋化险为夷。
于是他接了惠帝要他驻守荥阳的旨意,却不着急奉诏去往荥阳,反而急急忙忙赶回京城为刘邦哭丧,同时不忘在哭丧中告诉吕雉自己奉命斩杀樊哙之事。
然后呢,他只是绑缚樊哙,而没有奉诏立斩樊哙,反倒成为他为吕家姐妹做的一件好事了,最后被吕后改任为郎中令,位列九卿,留任宫中。
说起来,那人此时应该还在魏国,在齐、魏、楚三国联军与秦军作战的主战场临济吧。
三国联军将败,魏咎身死在即,陈平即将成为一个无主之臣,她或许应该想法子联系上此人,毕竟……
周宁放下拱手抬起的胳膊,对刘季理解的笑了笑。
她原本是想要让一切遵循原来的、她知晓确定的轨迹,减少麻烦,可一个记恨自己又觊觎自己颜色的人,她如何能让他成为主宰天下的帝王呢。
只好插手让历史走向未知的方向了。
刘季也对周宁回以微笑。
到此为止,周宁和吕家算是分得清楚明白,和刘季也算是就此一笑泯恩仇,但就在一切都到达表面的和谐后,项梁那处却又有事了。
只听项梁肃脸沉声问道:“在军中私动刀械,周左徒置军法军令于何地?”,,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