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他被夺了运……
纪斯笑道:“冒昧打扰。”
“您快坐吧!”章岩赶紧道。
章岩的实际年龄不大,满打满岁也就十九岁。只是年少经历让心智早熟,长期做体力活使身板结实高大,这才令他看上去比真实年纪大了不少岁。
“请问您来是……”
“得了闲,顺道来告诉你一些你该知道的事。”纪斯笑道,“不过在这之前,你介意说一说自己的生活经历吗?”
章岩搁下了书,苦笑道:“我的生活经历实在没什么可说的,非要形容的话,就是……像雪崩一样吧。”
章岩紧了紧被褥。不知为何,他的心防在纪斯温和的目光中寸寸瓦解。在人前不愿意揭开的伤疤和藏在心底的秘密,都有了说出口的勇气。
他顿了顿,低声道:“我生在农村,家里……”
章岩出生在西北如县的农村。他的父亲是村里唯一的大学生,皮相生得好,就是家穷读不起书。而他的母亲是村里养猪户的独女,模样长得一般,就是家里比较宽裕。
母亲很喜欢父亲,从来追着他跑。村里所有人都知道“养猪家的闺女喜欢破落户的儿子”这件事,长辈倒也乐见其成。
“我妈刚满二十就嫁给了他,岩的视线转向窗外,眼神又静又哀,“大概是觉得有了孩子,男人就会顾家定心吧?外公拿出几十年的积蓄让他托人脉、找工作、做生意,帮衬得尽心尽力。”
“只是我的生父不是个会做生意的人,他又傲又没本事,生意没做多少,得罪的人倒是不少。我妈跟着他,一直没少吃苦。”
“然而我五岁那年,他的生意忽然有了起色。家里的日子好了不少,但他也变忙了,一直不着家……”
九岁那年,章岩的外公突然出了车祸。次年三月,怀孕五个月的妈妈发现生父出轨,之后毅然决然地离婚。
章岩回忆道:“打了很久的官司,只要到了一笔钱。”
之后,他们离开城市回到了农村。可惜,乡村的观念落后,总有人觉得一个女人离婚还带着两个孩子不妥当,非要给妈妈介绍二婚的对象。
“我妈烦了,从农村搬到了县城做起了生意。”章岩笑了笑,神情变得有些苦涩,“我妹妹五岁那年,妈妈有了再婚的想法。对象是个同样二婚的猪肉佬,性格跟外公很像,似乎会疼人。”
“两年后,她再婚了。”章岩道,“结果,我们发现那个猪肉佬喜欢家暴。”
“很奇怪对吧,有这么恶劣的前科,周遭一圈人居然都帮他隐瞒,就没想过这样会害死我妈吗?”
说着,章岩拽住了被褥,随即又松开:“要不是我大了,能打,那渣滓还要变本加厉点。可我参加竞赛要住校,顾不上家里。而我妈打算再离,那渣滓不允许。两人拉扯的时候,我妈被推下了楼梯。”
之后,他的生活就像一场雪崩,连读书都成了一种奢侈。
而现在,他连做人也成了一种妄想。
章岩自嘲一笑:“我甚至在想,我上辈子是不是造了什么孽……”
“你上辈子有没有造孽我看不出来,但你上辈子是个善人我倒略知一二。”纪斯笑道,“若不是功德傍身,你这次早已死了。而你一死,你的生身父亲就能一飞冲天。”
章岩一愣,傻在了床头。
“虎毒不食子,人倒是争相食子。”纪斯联想到双生王嗣,真是对章岩有了一丝丝同情,“你知道吗?你的生辰八字被你的生父带走,拿去借运了。”
“借运?”
“嗯,你可以理解为‘偷命’。”纪斯道,“生辰八字是你的气运密码,储存着你一生的福禄康健。而你的生父拿着你的密码,撬开了你的保险箱,取走了本属于你的东西用在他的身上。”
章岩的嘴唇翕动着,手背上青筋梗起:“偷命……”
他的黑眸渐渐变成了猩红。
“无血缘者借运,借不到全部,还有反噬的危险;血亲之间借运,倒是能借到八成,风险不算太大。你的生父该是遇到了‘能人’,拿你当代价去换取自己的富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