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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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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封来信的背面用红章盖有日期,谢立将信件时间排序整理好,颤巍巍地席地坐下。

他吸一口气,拿起了17年1月的外,再无一句多言。

十封信笺里陶运昌没有说一句废话。只是把脑袋里记得的,对谢立考学有用的一切办法,灵巧的,笨拙的,全部倾倒出来。

谢立微微发抖地打开了时间几近六月底,是考完试后学生们撒欢的日子。谢立想,陶运昌会写些什么?会不会是往年校招分数线和志愿填报建议?这多像他会做的事情。

谢立望了一会儿窗外,雨泄愤似地泼在窗玻璃上,水流下来都不是一条条,而是一整片。他想,就算陶运昌最后一封信给他写志愿推荐,他也认了。

谢立轻而缓地打开了最后一个信封。出乎意料的是,这张纸上也只有一行字。但格式奇怪,看起来是一道诗歌填空题。

前句的下划线上空着,是留给谢立思考的诗句,而后面的提示句写着“愿逐月华流照君”。

这句诗谢立有印象,陶运昌曾在家里考过他,当时自己经过提示也背出来了。但那是七年前高考的时候,这么多年过去,哪里还记得上一句是什么。谢立摸出手机刚想搜索,脑海里却莫名冒出陶运昌淡淡的一句话,好像是“这句诗除了思念,还有钟情的意思。”

谢立懵懵地在手机里输入诗句,解释很快都跳了出来。这句话,确实有望月思人,钟情真挚的释义。

在陶运昌写的最后一封信里,使用了这么一句话,是想表达什么呢?

苏鑫说陶运昌高中有很爱的人,陶运昌也承认了很爱他的初恋。他们看着提问的谢立。皆是苦笑又无奈的样子。

那重叠的面孔在谢立脑海中一闪而过。

谢立突然就不敢再想了。

或许这句诗只是陶运昌表达友情的方式,网页上说,后人也会借此对友人表达思念。

可是,可是。

怀疑似藤蔓一般延展到谢立身体的每一个角落。他告诉自己想太多,陶运昌的初恋怎么会是谢立?谢立刚来镇南一中,八百个学生只考七百多名,和聪明分毫够不上边。

可心里偏偏生出异样的直觉,好像这么荒唐的事就会发生在他的身上。

谢立无心再去盘弄那堆信纸,他想要找陶运昌问个明白。就算问出的初恋不是自己,又是如何?也不过只是自作多情的丢人。虽然他们己经分手,谢立却想不留遗憾地,真正地告别。

他随手套了一件衣服就下楼开车。

暴雨水帘一样地滑落,伞根本遮不住。夜幕里的车灯模糊地闪出光条,谢立心焦,脑袋也昏昏沉沉,怕出事,走到半路改成打车。

出租车师傅几番想找谢立聊天,又是和他抱怨雨大生意难做,又是对路况骂骂咧咧。见谢立若有所思地靠着窗户都没应答,便把话题引到谢立身上说,“小伙子,穿睡衣就出来,还打这么远的车,有急事?”

谢立这才意识到,他穿着印着小云朵的丝质睡衣睡裤,套着件夹克,不伦不类地就出门了。意识到困窘但也顾不上许多。他敷衍的回应了几句,再被问就没有吱声。

车行至矮楼片区,邻近拆迁,住户都少了很多,远远看去死气沉沉。出租车放下谢立后掉头就走,一秒都不想多呆。

谢立撑伞钻进雨里。风太大,打伞多余,横竖都是受潮,他扔了伞就朝陶运昌家的方向跑。远远望去,陶运昌家只有二楼的台灯亮着,谢立倒是庆幸他还在家。于口袋里翻出尚未归还的钥匙,旋开了一楼的门锁。

堂厅黑而静,原本持续攀升的高温,在降雨后阴冷起来。谢立摸黑开了灯,苍白的光照亮了空荡的餐桌。餐桌上放着药瓶和铝箔纸药片。谢立拿起来看了一眼,六粒一板的镇定药物,扣空了五粒。

谢立攥着那板药隐隐后怕,他进来后发出那么大动静,陶运昌像是什么都没听到。他飞快的奔跑上楼,看着双手交握,低头坐在床边的陶运昌时,才松了一口气。

陶运昌的房间只开了一盏书桌台灯,光照的范围小,他坐在靠门的床这头,就显得过暗,看不清脸色。谢立本想先和他问候,再提心中疑虑。

可适应了昏暗后,仔细看来,才发现陶运昌有些不对。

陶运昌还穿着昨天谢立给他的衣服,甚至鞋都没有脱。他知道陶运昌高中时家里进门不换鞋,但在这次重逢后,谢立以为那个习惯已经改掉了。陶运昌保持着那个姿势漠然地坐着,脚边放着一只精巧的木箱子,箱子半开着,似乎装的很饱满。

谢立刚想开口,却看见陶运昌低下的头抬起来一些,双眼无神地盯住交握的手。那双手稍稍松开,能看到陶运昌似乎把玩着什么物件。

谢立只有片刻迟疑,便直直走向了陶运昌面前。他垂眼,发现陶运昌在盘那个几乎掉色的小狗吊坠,谢立记得他说过,这是小时候中大奖送的。

陶运昌面前的光亮被挡,才有了轻微的动静。他仰头看向谢立,黑洞洞的眼一点光采也无,让谢立感到遥远和害怕。谢立怕他是药吃过量反应迟钝,蹲下身想测试陶运昌的反应,眼神却无意瞥到了旁边那个精巧的箱子上。

箱子最上面放着一个手工相框,而里面躺着的照片,是穿着校服,十七岁不到的谢立。照片上的谢立样貌青涩漂亮,右耳上有个很明显的大洞。谢立记得,那是和陶云昌在附近的复印店拍的。

他心下不解,正准备伸手拿起来看看,却听到陶运昌沙哑到不正常的声音问,“谢立,你怎么在这。”

谢立这才想起来,是有话要问方前来,但半蹲着的他看向陶运昌冷淡的眼,所有的底气一瞬间就散了干净。陶运昌垂眼看了看谢立,准备起身,却重心不稳地又坐了回去。

谢立心里一紧,质问道,“你这么坐了多久?”

陶运昌没理他,又慢慢地站起来,去衣柜里拿了条浴巾,披在谢立头上,说,“擦。”又去原本放谢立衣服的柜子找了单衣给他,说,“换。”

谢立低头才发现,身上的丝质睡裤正在淌着雨水。他不敢想象自己现在面貌的狼狈。他接过物什,想要坐到书桌旁的椅子上更衣。但谢立头上盖着浴巾,没在意脚下,竟然把那个精巧的木箱子踢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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