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运昌赌气的背影被这句话瞬间压折。他看着门外茫茫黑夜,想到那些不得不面对的现实,好像也不再特别可怖。
如今这屋子是空的,没有一个和他拥有血缘关系的人,却好像变的和真正的家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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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是彻底地被拒绝了,这次。”
2016年7月25日
谢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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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建成未归家的日子里,陶运昌零零碎碎还能睡上小时。奶奶胃癌晚期确诊后,他没有展现出丝毫疲累,家里需要有人强撑一口气,不至于彻底坍塌。
日复一日从半夜醒来,为阵痛的奶奶按摩护理,睡一小会儿去赴上午的课。中午回家简单做好饭,下午陪奶奶化疗或是散步。晚上回去,谢立在就开饭,谢立不在就吃剩菜。复习时间都在医院和晚上。如此安排,最初还算吃得消。
直至陶建成归家。
陶运昌试图对陶建成好言相劝,说奶奶病重,家里再没闲钱。请他脱离毒圈,用汽修的本领找份工作。一番劝说除了换来拳打脚踢,难捱的辱骂,便再无其他。
陶运昌的失眠症严重到无法承受,闭上眼全是各项医疗的账目以及陶建成的丑态。他试图反复回忆谢立存在的场景,像是电影轮播,这多少能睡上几十分钟,但很快就难以奏效,只得在陶建成和狐朋狗友的喧闹声中醒来。
陶运昌去精神科看了几回,开了一板安眠药,却一片也没吃。
他第一次对陶建成下药,是发觉他又联系上一位疑似的毒友。一粒半的药物足以让陶建成睡得任人摆布,陶运昌前一天在戒断所缴费,第二天便把熟睡的陶建成扛了过来。他借了邻居装货的推车,戒断所的工作人员看到吓一跳,以为他推着死人。
戒断所的医生告知他,家属需要关怀配合,戒断才有成功的可能。陶运昌的黑眼睛里满载空洞,关怀陶建成,就是将自己的前途断送。
陶运昌不是傻瓜,他对父亲已经仁至义尽。除了这笔戒断费他不会再花分毫。
卖店的事宜一直因为出价太低,尚未谈妥,陶运昌不想贱卖,仍在寻觅合适的买主。他手上还剩下平日存的,上大学的钱。如果卖不出房子,一期治疗费他准备以此垫付。
由于睡眠问题和神经紧张,他上课的注意力难以集中,有时候听着物理课会闪回化学课的场景。这样的情况只在妈妈才离开,超忆病症刚出现的时候频发。
这天中午午休,陶运昌趴在桌上浅眠,打算小憩片刻去医院。朦胧中他听到沈榷在斜后方打电话,口吻熟稔,喊对方立哥。
“那双鞋你真不买啊,以后绝对不会出复刻的,别想了,贵有贵的道理,多帅啊。”沈榷热切地劝说道,“我肯定买啊,你要不买拼色的,彩色就是适合你,反正我买纯色。”
他又和电话那头聊了一会游戏,陶运昌似乎还听到他聊女人,便很快就清醒了,皱着眉坐起来。本来随心乱讲的沈榷看到,竟收敛话题,又问一遍,“你真不买?没钱?我借你啊。行吧行吧,你最好把你以前存的首饰衣服都卖了,你卖吧你卖。”他说这话显然抬高了音量,句句带着怨气,不知要给谁听。
陶运昌收拾好准备走,沈榷正好挂掉电话。瞥了他一眼,算不上善意。陶运昌不理解他的护友,只觉无聊,拎起书包就去了医院。
陶运昌是在缴费窗口理解了沈榷莫名其妙的敌意的。柜台姐姐公式而肯定地告知他,奶奶的一期治疗费已经全部缴清。
陶运昌握着一张清算单,脑袋空空地走在医院长廊上。消毒水的味道已经把他浸透,白日里,多余的灯光让他面色的复杂无处遁形。
陶运昌仔细回忆起这几天见到谢立的时候。是了,他没换什么新衣服。这两个月都没添置新衣新鞋。过去谢立穿衣很少重复,没几天新的色彩就罩在身上。而且大前天,上交易网站时确实有些躲闪,陶运昌以为他是不好意思被发现买二手货,没多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