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阿好一直觉得,殷人当年对庞发起的那场战争,虽然最后庞人没有输,却也没有赢,因为她的母亲已经对那个能一呼百应的殷国产生了恐惧。
“阿好,母柳身体不好,从汤宫急急忙忙赶回庞宫,又去处理井史和巫殿的事情,现在也该累了,你还是让母柳先歇着吧。”
眼见着王女紧握着拳头,恐怕又要和柳侯产生争执,王师怀桑连忙转移话题,“就算有什么重要的事情,等明日再谈也来得及。”
柳侯如今虚弱的体质,是为了生阿好和子期而落下的病根,也是阿好的软肋。
果然,怀桑一说女王已经很累了,她原本已倒爆发边缘的情绪终于还是被她硬生生摁了下去。
平复一番情绪后,阿好又恢复了以往冷静自持的样子,恭敬以臣子的态度向她的母亲道歉,又询问母亲的身体如何。
毕竟是亲母女,骂了骂了,打也打了,女儿这边一服软,柳侯也不想再教训什么,便顺势借口自己要休息,打发她先离开。
“母亲,亚父已经很久没见过你了,他很挂念你。”
临出门前,阿好仿佛无意般提起。
听到女儿的话,柳侯正扶着腰坐下的动作一顿,微不可闻地“嗯”了一句,并没有说会去见他,还是不去见他。
阿好心中微叹,转身离开。
送阿好出门的是她的舅舅怀桑。
“母柳恶疾缠身,这几年脾气越发喜怒无常,你又何必要和她顶嘴。”
看出从小照顾大的侄女眼中暗含着不甘,待走远了,怀桑劝她,“何况就是担心有这一天,母柳才准备了多年。你现在本来就不是靠打仗的名声立身处世,预言传出去对你也没太大影响,你就让她骂几句又能怎样?”
“既然不担心,又为何执意让大巫死?”
阿好抬眸,问自己的舅舅。
“如果你们都觉得我不需要能打仗,只要会治国就已经足以为王,那为什么还要隐瞒那个预言那么多年?”
怀桑被王女那双清澈明亮的琥珀色眸子望着,半天说不出话来。
两个都是自己的姐姐,但一个是给自己带来权利和地位的王,一个是早早奉献自己超脱俗世的大巫,亲疏早已有别。
“你们不说我也知道,母亲早已经对巫江有了杀意。她那么多年来深居简出是为了什么,旁人不知,你也不知吗?”
看出阿舅的不自在,她收回目光。
“这,这都是我们的命……”
怀桑无奈地嗟叹。
“莫说是江,就算是我,若母柳需要,我也能坦然赴死。”
“我能出世便为王女,是因为大巫‘江’为我做出的预言。否则,以当年那样的局面,继承人未必会早早立下。”
她比任何人都明白,这么多年来她得到的那些礼遇,那些因为对她充满期待而比任何人都要认真的教导与对待,是从何而来。
“我得了巫‘江’的恩惠和庇护,没办法眼睁睁看她去死。”
“阿舅,人若无义……”
阿好说话时语气并没有太大的起伏,仿佛她说的是什么很平常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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