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国生存本就艰难,现在眼看着灭国之祸又在眼前,更是哭得不能自已。
但这番话却点醒了阿好。
一个鱼国令史都能想到鱼国和庞国交好百年,一旦得罪无法收场,鱼国的国君难道是傻子,不知毁掉烧了他们粮草会惹来灭国之祸?
可如果说对方是不管不顾,就要打破臣服的盟约,要杀掉她这个让人忌惮的强敌,那也不该只是烧粮。她若为鱼国国主,要么倾全国之力对他们这三百人发动伏击,要么就干脆放火烧掉行馆让他们伤亡惨重。
光烧掉粮草,对他们这支出使队伍来说根本不伤筋动骨,就算饿几天,走几日也就回国了,这么做,他们只能徒增个强敌。
除非……
除非他们笃定自己这支人马回不去,或即使报复也有限。
他们哪里来的这个胆子?
他们又哪里来的这个底气?
阿好越想越是心惊,眼皮子直跳,再一看对方瘫软成这样,就知道他们的国主虽然命使馆烧了他们的粮草,却没告诉他们为什么,多问也是无用。
“找几个善于伪装的侍卫,打扮成鱼国人的样子,跟着这个鱼国令史去野渡口复命,设法擒住王子鳌。”
阿好选择主动出击,不准备在这里坐困愁城。
“指挥鸮鸟追踪他们的位置,我亲自带队跟随,我要立刻见到那个王子鳌。”
那个鱼国令史听见他们还要去见王子鳌,满脸抗拒,显然害怕极了。
“我也不想拿无辜之人威胁你,但我是庞国王女,首先要保证跟随我出使的庞人没有危险。真到了那一步,我也只能拿鱼国人开刀,设法弥补我们的损失。”
阿好知道他不愿以戴罪之身见自家的王子,冷声道,“你说必然有误会,那我就给你个机会。我会和王子鳌当面对质,亲口问清楚是什么误会。如果真是误会,只要你们愿意补偿我们的损失,我可以既往不咎,甚至可以担保让你到我庞国去谋生,不必受到鱼王的报复。”
“王女,和他啰嗦那么多干嘛,他愿意也得去,不愿意也得去。知道那王子在野渡,还怕我们带不回人吗?”
女羽骂道。
“两国毕竟交好那么多年,还是先礼后兵吧。”
阿好和她一唱一和。
对方本就不愿做这个差事,被两头逼着进退不得,再听王女保证事后可以安排去庞国避难,最终一咬牙,同意了当这个“带路人”。
留下足够的人手保护行馆里的贡品,王卫中几个精于伪装的探子跟着鱼国令史急忙赶往野渡口,阿好担心这也是对方的计策,并没有立刻跟上,而是驾着战车上了一处高地,放出鸮鸟,暂且等待。
如果自己的人得手,她只需在这个高地耐心等候,庞人自然会跟随着鸮鸟的指引带王子鳌复命;
如果对方没得手,需要王女驰援,就算对方有埋伏,没有战车的鱼国人也跑不过乘车的王女,最终还是会成功突围。
“您担心国中有变?”
战车上,子昭依旧担任着“御者”的位置,车左和车右分别是王女与女羽,女羽是王女的心腹,所以子昭说话也并不忌惮着什么。
“我确实有此担忧。”
阿好眼底的愁云浓得化不开。
之前因为重重原因没有细想,但现在想来,无论是她被下令提前出发,还是子期离开前那番作态,都带着令人可疑的违和感。
特别是队伍里还混入了个不知是善是恶的“巫喜”,虽说这几天都没看出“她”有什么恶意,但一个鬼神完全乔扮成人类混在人群里,这本就诡异。
她是一国王女,是柳侯亲自允诺、持钺执令的下任继承人,她要出使,无论是后勤粮草,还是拨给她的人手,无不是层层保障齐全,但现在才不过走到鱼国就出了事,要不能搞清楚原委,接下去再走很可能会面对更多的危机。
“国内能有什么变化?难不成是……”
女羽压低了声音,看了看左右,小声说,“难道是国中那些殷人或是母嫘又在搞鬼?”
若说最不想看到王女好的有谁,那肯定就是这两方势力了。
然而阿好一言不发,以往明艳照人的面庞上布满凝重之色,衬着晚霞的血色,竟有了几分肃杀之感。
没得到回答,对方沉浸在自己的思考里,女羽下意识地移开目光,不敢与王女直视。
他们在高坡上能遥遥看到远处的野渡,但看不清对方的具体人数。
直到天色已经快要完全变暗时,野渡那边突然乱了起来,阿好立刻握紧王钺起身,向着野渡方向一指。
“出发!务必生擒王子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