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遗憾,没有第三。”陈司尧笑得开怀,“如果一定要说第三,那就是,我觉得你还是需要定期到我这里来聊聊。频率不用很高,半个月一次就可以,不过这个完全看你自己的意愿。我的建议是你先进行三个月、也就是六次咨询,到时候我会给你一份更详尽的心理分析。”
黎衍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问:“陈老师,那我到底是什么病?”
陈司尧斟酌了一下,说:“黎衍你要知道,今天只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第一次聊天,我还不能给出明确的回答。不过我的初步判断是,你的情绪目前是在一个可控范围内。也就是说,你自己大部分情况下都能把情绪调整得很好,很稳定,也没有影响到工作和生活。所以,即使后期我会做出更准确的判断,那个答案也应该是比较积极的。”
黎衍皱起眉:“你的意思是……我没病?”
“这不是非黑即白的问题,黎衍,你应该明白。”陈司尧给他解释,“你肯定存在情绪问题,但不是简单的什么症、什么症能够一锤定音的。我现在也只是一个很初步的分析,接下来,需要和你多聊几次,多了解你,我才能有更准确的判断。”
黎衍问:“那我需要吃药吗?”
“不需要。”陈司尧给了他明确的回答,“真的,信我,你目前不需要吃药,我相信你有自己的办法去调整状态,每个人,都有自己解压的方式。”
说到这个,黎衍有些难以启齿:“我……陈老师,我有一个很不好的习惯,就是遭到打击时,我喜欢一个人钻进被窝里,被子盖着头,就……感觉特别怂,有时候还会哭……我想改变这种状态,毕竟我是个男人……”
陈司尧对他摇摇手:“不用改变!真的,黎衍,不用改变。这就是你解决问题的一个方式,钻被窝怎么了?是男人怎么了?哭又怎么了?只要这种方式能让你感到安心、舒适、解压,又不影响任何人,不影响你自己,为什么要去改变呢?你改变了它,你能想出其他更好的解压办法吗?”
黎衍:“……”
他觉得自己被陈司尧说服了,仔细一想,钻个被窝而已,的确是没什么大不了的。
陈司尧看过桌上的台历,说:“黎衍,你一会儿问门口的小金要张名片,下一次的咨询日期你和她预约,两个星期左右,不要超过三个星期,时间她会和你敲定。”
黎衍应下:“好的,陈老师,谢谢你。”
陈司尧态度和蔼,面带微笑:“不客气,今天很高兴认识你,若恒说的没错,你果然是个很优秀的小伙子,周俏也是个很优秀的女孩子。”
第一次的咨询即将结束,陈司尧说:“黎衍,刚才我和你聊的内容,包括你的讲述和我的判断,我都将全部替你保密,不管是谁都不会告诉,放心吧。”
没想到,黎衍说:“你可以告诉周俏。”
“哦?”陈司尧有点意外,“你确定?”
“我确定。”黎衍眼神坚定,“我想让她知道,想让她知道所有的事,不想让她担心。而且,我也想让她知道,以后要怎么和我相处。我和她在一起,她的存在比我重要,让她更了解我,对我和她的未来是有好处的。”
陈司尧点头:“我明白了,那这样吧,一会儿给我一些时间,我和她聊一聊。有些话,我也的确想和她说。”
黎衍长出一口气:“行,谢谢你,陈老师。”
陈司尧送黎衍离开咨询室,周俏坐在落地窗边的沙发上看书,见黎衍转着轮椅出来,立刻迎了过去。
陈司尧说:“黎衍,你在这边等一下,我和周俏聊聊,很快的。”
周俏有点懵,黎衍眼神温和地抬头看她,又捏了捏她的手,说:“去吧,陈老师有事找你,我等着你。”
周俏便跟着陈司尧进了咨询室。
关上门后,陈司尧长话短说,把自己和黎衍聊了哪几块内容说给周俏听,又说了自己的初步分析。最后,他对周俏说了一番话,这番话,他没对黎衍说,觉得这天还不是时候。
陈司尧看着周俏:“我初步判断,黎衍有轻度的躁郁症,不过我没和他说,因为今天这样实在没法确诊。请你也先不要和他讲,我需要再和他聊几次,诊断更明确时,挑个合适的时机对他说。”
周俏惊呆了:“什、什么叫躁郁症?”
“抑郁症你应该听说过吧?大众都有概念了。”陈司尧为她解释,“躁郁症是一种双向情感表现,我说得太专业你可能不懂,简单解释就是,患者既有躁狂发作,又有抑郁发作。好消息就是,即使黎衍确诊,他的病症也是很轻微的。我推测在几年前,他可能是中度躁郁,不得不说他的心理素质很不错,在经历了这么大的磨难后,不接受心理辅导,不吃药,慢慢的把自己的心理状态调整得越来越好。当然,这其中,你起了非常关键的作用。”
周俏:“……”
她什么都说不出来,一个“躁郁症”就已经把她给整懵了。
陈司尧说:“黎衍的病因特别简单,谁都知道,意外致残,生活压力大,因为残疾后肢体缺失而导致生活不便,以前能做的很多事现在都做不了。他会很无助,很委屈,觉得老天对他不公,进而就感到痛苦,压抑,无处发泄,然后就会情绪爆炸。但是,听我说周俏,不管是躁狂还是抑郁,他现在的状态真的都很轻微,我和他也说了,不需要吃药,顺其自然,半个月到我这儿来咨询一次就行。”
周俏愣愣地问:“他会好起来吗?”
“会的,需要他的配合,你的配合,你最重要。”陈司尧对她微笑,“真的周俏,你不需要有什么改变,就像以前一样对待他,我知道你爱他,信任他,尊重他,鼓励他,对他非常好。做得很正确,保持就行!他要是哪里做得不对,你也可以去批评他,没关系,他能承受。”
周俏眨巴眨巴眼睛,似懂非懂。
陈司尧的语气充满信心:“黎衍会好起来的。你看,他已经有了倾诉的欲望,愿意来和我聊,话题很开放,说明他对我建立了基本的信任,除你以外,他有了发泄的出口。有了倾诉的欲望,就意味着他有了改变的想法,他想要回归正常生活,不再被情绪问题挟持,这是个漫长的过程。现阶段,我是建议他接受情绪变化,不要妄图消灭坏情绪,而是与它和解。至于以后,我们慢慢来,总有一天,他将会真正接纳现在的自己,看世界的角度都会变得不一样。坏情绪依旧会出现,但会像你和我还有大多数人一样,好比吃瓜子,吃到一颗苦的,吐了就是,再也不会把整盘瓜子都给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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