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则过了一会儿才回话:“活的好好的呢,没死。”
又过了一会儿,继续补充,语气有些惊叹:“了不得啊!他居然跟你前后脚到琅琊从军去了!这回应该是押粮过来的吧,路上就被伏击了……不过他是气运之子,死不了的,你别急。”
他们并不会刻意去留心气运之子在干什么,从这个角度来说,天道应该是属于放养派的,只要对方没有捅出大篓子,要做什么他一概不管。
只是没想到楚章一向乖巧,一出事就是出这么大的事。
邵天衡先是松了口气,随后感觉头更痛了。
一个一个的都不省心!他想罢工了!
邵天衡心里一团乱麻解不开,刚到军中的邵天桓却快乐极了,他坐在军帐主座,手里拿着太子留在桌上的腾龙镇纸把玩,一边想着一会儿见到那位皇兄自己该说什么,想到高兴处,他还不由自主地呵呵笑了起来。
反正那个病秧子一直好脾气,不得父皇的爱重,对自己也是能避则避,这回还可以借着父皇的旨意好好奚落他一顿,料想他也不敢做出什么来……
正志得意满地想到要怎么击退北戎班师回朝,帐帘就被哗啦一声掀开,邵天桓懒洋洋地抬起眼皮,摆出了一个嘲讽的笑容,一抬头,笑到一半的嘴角就硬生生给吓了,卡在一个不上不下的角度,有些过分的滑稽。
那个病秧子衣带当风大步流星地进来,浑身裹挟着腾腾杀气,姑射仙人似的相貌笼罩着一层冰霜,褪去那种温和的气质后,他就像是一振出鞘的长剑,锋利肃杀,让邵天桓恍惚以为是什么恶鬼上了这个病秧子的身。
那人冷冷扫视了他一圈,目光在他翘起的双脚上定了两秒,邵天桓顿时感到心虚气短,浑身不自在地将腿放下来,讪讪地坐好,要说的话都堵在了喉咙口,憋了半晌,才挤出一句话:“皇兄……父皇要你交还兵符即刻回京,否则视为叛乱。”
气头上的邵天衡扯了扯嘴角,神情波澜不惊,压根儿没打算理会他,朝后面一挥手,立即涌进来一群侍卫,在邵天桓惊诧的视线里将他连人带椅子凌空抬起。
邵天衡平静地说:“北戎凶险,你就别出去丢人现眼了,好好待在帐子里吧。”
邵天桓惊愕地看着他,被士兵们呼啦一下送出了帐篷,出了帐篷他才发现,那些和他一起来的准备接替邵天衡的人,统统被打包成一堆,送进了帐篷里关押了起来。
邵天桓在极度的震惊里失语了几秒,才疯狂地挣扎起来,声嘶力竭地拧头冲邵天衡咆哮:“你这是抗旨!谋逆!大不敬!”
邵天衡皱了皱眉,马上有侍卫冲上来,随手从地上抄起一团布料塞进了二皇子嘴里,堵住了他的话。
邵天桓被噎的翻了个白眼,随即被涌进鼻腔的臭气熏得要吐,仔细一琢磨,才发现嘴里那团不知名的东西竟然是一块蹭满马粪的缠腿布!
恶心的死去活来的邵天桓呜呜了两声,胃里一阵一阵地涌上来腥气,呕吐物都涌到了喉咙,又被那团布堵住活活咽了回去。
被这个生理反应羞辱到整个人快要崩溃的邵天桓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他不敢走到太前面,远远地混在后排的军士中,看着高台上轻甲大氅,玄衣高冠的人一丝不苟地占卜、祭祀,四周的令旗在风中猎猎作响,数万人的校场里,笼罩着沉郁的寂静。
“……北戎叩边,屠我百姓,一日不却敌,边关一日不宁,凉州、并州、幽州已失,现在面对北戎铁蹄的是常州,如果我们守不住常州,下一个面对北戎刀锋的就是鄞州!就是京师!你们的妻子儿女,都要为人宰割,变成北戎圈养的两脚羊!”
“天佑我大魏,此番孤带你们出征,不踏平北戎王城,誓不归还!”
数万将士长矛顿地,厉声呼喝:“天佑大魏!誓破北戎!”
“天佑大魏!誓破北戎!”
“天佑大魏!誓破北戎!”
数万人的呐喊直冲云霄,震天裂地,带鸡血的酒水被一饮而尽,高台上两名军士合力抬起一面大旗,缓缓立起的将旗映入了每个人的眼帘,腾龙踏云,昂首矫视,正面一个偌大的“邵”字雄浑威严,这是大魏的王旗,象征着领军出征的是大魏的君主——现在的,或是以后的。这面旗就是他们此次出阵的中军大旗,大纛所在之处,便是中军核心,是整支军队的精魂所在。
小令们骑着快马绕场一周,手中擒起令旗,数万人有序随着令旗开拔,楚章立马低下头,跟着人流疾跑出校场,又趁着旁人不注意,折返了回去。
邵天衡从高台上下来,侍奉的宦官替他解掉厚重的龙纹大氅,换了一件轻便的黛蓝色斗篷系上。
几名护卫环侍左右,邵天衡抬手接过马鞭,正要上马,就听见身后传来急促的喊声:“殿下……殿下!”
这声音有些陌生,邵天衡转头看去,一个衣着灰扑扑的校尉被尽忠职守的护卫拦在几步开外,见他回头,整个人都挺直了脊背。
“……楚章?!”
邵天衡的语气掩不住讶异。
不是他大惊小怪,这两年楚章身处城防营,邵天衡化身鬼王在外面玩的简直不要太快活,差点都忘了还有这么个气运之子要他照顾,法则偶尔倒是回去看看楚章,回来也只说一两句又高了又黑了之类的话,邵天衡也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