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心里是白色的流状体,冰冰凉凉的,里面还夹杂着不知道是什么物质的淡绿色小颗粒,封闭又烟雾缭绕的浴室给了熊然莫大的安全感,热气蒸的他头脑发晕,于是,心思一动,他手心凑近,鼻端一动,轻轻嗅了嗅。
记忆在这个瞬间被点醒,那股淡淡的青涩香气从鼻腔充盈进大脑,占据每一个腔室,尘封的与嗅觉相通的神经再一次被唤醒,轻轻蜷缩、颤抖。
是熟悉的味道,十年前的筒子楼里是这个味道,现在也是这个味道。
没办法逃避,记忆被一点点揭露在眼前,自从和做了宋或雍的司机,这股若有若无的味道就沾染在车上、在座位上、在狭窄的车厢中,如影随行,以至于似乎熊然身上也被沾上了这股香气,几次在深夜里翻身,他都从自己的枕头上捕捉到了这股味道,然后又迅速消散。
摆脱不掉。
熊然抬头,在布满潮气的镜子上,猛然撞见了自己的表情,那是他没见过的神情,黑色的眼珠里是凝聚成旋涡的压抑,压抑着里面分裂开的两
种汹涌,像裂开的灵魂,被强行缝补在一起。
非常陌生,莫名可怕。
熊然被吓的飞快洗掉手上的洗发水,可味道还是不可避免的在整个空间里蔓延开来。
他几乎被包裹。
熊然更着急了,擦拭的更加疯狂,他从水里退出来,四处找可以擦的东西,正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宋或雍的声音。
“你好,我把衣服给你送过来了,我给你放在”
-----啪
浴室的门被猛地推开,热气扑面而来,宋或雍后退两步,熊然从冲了出来。
他似乎是被吓着了,光裸的身体紧紧贴在卧室的门上,一双通红的眼睛紧张的盯着浴室和面前的宋或雍,身体绷得僵硬,拳头也攥着,藏在身后,
宋或雍没有乱看,他往前走了一部,熊然又往后缩去,宋或雍就不动了。
“我给你拿衣服了,你穿上吧,要不然会感冒。”宋或雍看着对方潮红的眼角,湿漉漉的睫毛,缓声道。
骤然冷下的空气,让熊然缺氧的大脑有了几分清明,察觉到了自己的应激,熊然缓了片刻,低下头,发丝上的水随着他的动作滴在了地毯上,滴在他脚趾上。
冰冷的水滴让触感清晰,熊然更清醒了。
“抱歉”他沮丧又懊悔:“可能是有点缺氧了,不好意思,刚刚是不是有点奇怪?”
宋或雍从床边拿起浴巾,他没有接近熊然,手臂抬高,将浴巾递了过去。
“没有。”他看着熊然想要去接又缩回的手,又轻轻重复了一遍:“没有,不会被你吓到。”
熊然不知道该说什么,莫名不敢看他的眼睛,他接过浴巾披在身上:“谢谢。”
宋或雍将空间留给他,对方走后,熊然才感受到冷,犹豫片刻,低头嗅嗅衣服上的味道,没有对于的气味,他放下心来,三下五除二穿在身上。
宋或雍在门口等他,看他出来了,转身就要下楼。
“还需要收拾二楼的水吗?”想了想,熊然忍不住问道。
宋或雍头也不回:“不用,我会找人来收拾。”
“那那宋先生这里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经过了刚刚那一茬,熊然非常想离开了。
闻言,宋或雍停住了脚步,见他停下,熊然也不敢往下走了。
宋或雍回头,自楼梯之下抬头看熊然,吊灯的光落在他眼中,与黑色调和,映出近乎褚色的光点,美轮美奂又变化莫测。
“我刚刚叫了餐,吃点再走吧,当是谢谢你今天帮我,”他语气柔和,面容也难得柔和。
没有人能拒绝,但熊然拒绝了。
“多谢宋先生好意,这是我该做的,时间不早了,我就不打扰您了!”
话很硬气,但熊然心里虚,说完,他惴惴不安的望着宋或雍。
好在对方并没有不满,宋或雍并没有强留熊然,似乎就是礼节性的客气一下。
宋或雍非常有礼貌的将熊然送到了别墅门口:“慢走,小熊师傅。”
他这么称呼熊然,四个字像是含在舌尖,然后换作一阵薄薄霜气缓缓吐出,尾音微长,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戏谑,与他的气质十分不符。
熊然以为自己听错了,他抬头一看,果真,对方的脸平和疏淡。
嗯,他肯定是听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