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蒙在被中的脸上滚着火烧,他期期艾艾地问道:“你…你…你给我上药?”
宣宁哼笑一声,做什么美梦呢,她怎会知道如何上药,萧且随果然烧糊涂了。只见小娘子眉梢轻挑,清脆的声音扬起:“卫缺!快下来!”
少年紧攥着的手指倏然松开,埋在被中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第四十九章欲说还休
待卫缺为萧且随重新包扎,宣宁才看见他臂上的许多伤痕。
那日北衙大火,他所处的那间窑坑率先炸破,好在他当时离铁水较远,可一旁滚烫的蒸汽还是灼伤了背部,锋锐的瓷器碎片如密雨向他洒过来。
他抬袖去挡,右臂上扎满了细小的碎片,其中一块石英划破了臂上经脉,鲜血潺流不止。
等裴四拿了镜子,他才好慢慢从半破的屋顶爬出来,未等落地,两个眼神躲闪的金吾按着刀靠近。
四周已没了其他人,他手臂受伤,又没有称手的兵器,抵挡了一阵,知晓一定是因为身份暴露,才会使得有人这样迫不及待,在禁中就敢对他动手。
能使得动金吾的无非是那几位皇子,想起前几日靖卫传来的消息,说徐骁在西郊遇袭之后,救助他的人是淄川王,不难想象,他们已达成协议。
他萧且随已然成为碍眼的弃子。
本该随行在侧的飞翎卫不知所踪,他一路往太极宫外行去,通义坊的据点已暴露给了李宣宁的人,可他失血过多,这里已经是最近的选择。
一直埋伏在宫门外的死士追随过来,他引他们入了通义坊,逐个击杀。
“那些人都是你杀的?”宣宁想起那些刀客的惨状,仿佛又闻到了尸首若有若无的臭味,不自禁地皱了皱鼻子。荭喽淑元
萧且随顿了顿,模棱两可地“唔”了一声,偷偷拿余光去瞧她,见她面上显然有嫌弃之色,心下忐忑,问道:“你是否怪我滥杀无辜了?”
这是什么话,刀客为杀他而来,她怎会怪他这个,问出那句话不过是有些好奇他的身手罢了,上回他说自己的刀法与卫缺不分伯仲,她没信,这回看来,也许他所言非虚。
宣宁气得笑了一声,不屑于与他解释。说来奇怪,这些天忧心着他,只怕他真的葬身火海,心中沉甸甸的像压着重担,闷得呼吸都不畅快。
可如今见了他,却又没感知到多少劫后余生的快慰,反而有些气恼。
烛火照得太近,宣宁眯着眼将烛台搁到一旁,她眯着眼,没好气地问他:“你做什么死到临头了还不急着逃跑,要把裴四支开,还把那镜子给他,你没见着裴四把镜子给我的时候那个模样,状若厉鬼,好似是怪我害了你。若不是看他实在伤心,我真要给他两下。”
萧且随挑着眉看她,“他伤心?那你呢,有没有一点伤心?”
宣宁答道:“当然有了!”
隐秘的甜意泛上舌尖,还没来得及好好品味,只听那小娘子义愤填膺地说道:“不光是我,还有业表哥,平日你与他的好可不是假的,听说你涉进了悬案,他日日往快班跑,要亲督不良人办案呢。这事儿肯定是三哥干的,大概与楚郢也脱不了干系!”
萧且随不甚在意地“哦”了一声,懒散地往后边靠了靠,“在长安地段的案子怎会惊动了不良人?长安令做什么去了?他们都查到些什么了?”
宣宁哼声着,颇有自得之色,她道:“飞虹溺死在荷花池,长安令不出一日便以意外失足结案,想来是因为我三哥手可通天,可他再能依仗权势,也撼不动直属官家的不良人,我与官家说,死士在通义坊行刺我,官家自然派不良人来查案了。”
“这样…”他扬起个笑脸,说道:“李宣宁,你可真够义气的。”
“那当然。”宣宁一拍胸脯,信誓旦旦地说道:“虽然你不是幽州世子,但是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不会变,若是他们真的把你赶出葛园,你就像之前说的那样,来我府上当亲卫!”
卫缺眼皮一跳,看向公主。
宣宁感知到他的目光,安慰地拍了拍长卫史的手臂:“放心,他来了也不过当个长卫,不会撼动你长史的位置。”
卫缺微微勾唇,垂下眼睛道了一声“卑职不敢”。
萧且随笑了声,声线懒散:“有这样简单的话,我又何苦东躲西藏,虽冒充世子并非我本意,城门失火,池鱼何附?官家不会放过我,还要感谢你请了不良人来搜查,想来明日他们就会发现这个密道,将我缉捕归案了。”
宣宁噎了一声,道:“糟了,这可怎么办啊?”
她想了想,拊掌道:“这样,一会儿我就喊卫缺把你运回公主府去,在我府上,可没有人敢进来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