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来官家也是与他一样被陆业烦得头晕,下这样好笑的召令权当敷衍。
沈亥风笑了一声,翻身上马,他握着缰绳回望过来,看见陆业仍然站立原地,便挑眉道,“等什么呢,跟上呗。”
陆业这才从奴仆手中接过缰绳,与不良人一同回廨所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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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日沈亥风秘密走访了斐园的几个侍从,得知正是武士入城那日,斐园也进了两个带着蜀地口音的姬妾。
“淄川王一向贪色,想来是派人买来武士的同时,顺便也买上了两个姬妾。”陆业两眼放着光,低声说道,“那萧世子的嫌疑便洗脱了吧?”
沈亥风白他一眼,本意是不想理会,可见着他连日为了好友跟在不良人后头吃灰尘,又顿一声,说道,“现在只能证明淄川王派人去过蜀地,并无证据说他买了武士。可人徐骁那边有人证啊,且还是萧且随的飞翎卫。”
陆业咬着牙,在木桌上一锤,说道,“萧且随不是那种人!你们都不懂!”
沈亥风笑了一声,说道,“看来你很了解他啊,可他自小习武的事儿都瞒着你,没把你当自己人呢!”
陆业日日与萧且随混在一起,怎会察觉不到,每日混吃等死的人能长出臂上结实的肌肉么?只是他深知那大傻子的秉性,绝不会做出与大魏不利的事儿。
“自小习武又怎么了,人还不能有点偏好了?大惊小怪。”
沈亥风点头,连“好”了三声,拾起案上的证词,抬脚就往外边走,“走咯,今日西郊袭击案开堂审理,咱们也去凑凑热闹。”
“开堂?”没抓着“嫌犯”,如何能开堂?
陆业一怔,再回神沈亥风已走远了,他只好敛住神思,跟了上去。
京兆尹府外边围了几个好事的懒汉,堂上跪坐几人,又有一锦衣少年立在一旁,陆业晃一眼过去,忙扒开前方的人,上前了几步。
衙差见他欲闯入堂中,棍仗一横,怒目而视。
“这么凶做什么。”身后不良帅懒散的声音传来,一揽陆业的肩膀,低声说道,“怎么,你也会认错?”
等沈亥风与旁人招呼几句,堂而皇之地落坐板椅,陆业才看清堂中少年的模样,剑眉星眼,唇红齿白,却并不是萧且随。
不详之意腾上心扉,陆业转头问道,“这是何人?”
可沈亥风却没回复,甚至心思都不在堂中,只管伸着脑袋望外头看,陆业心里烦躁,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才见着外头分开一条道,几个人影逆着光照,越走越近。
为首之人蟒袍金冠,正是淄川王李桦,他神情肃穆,长安令眯着眼看清来人,忙要起身退位让贤,淄川王摆手一笑,“本王不过旁听,请卢府尹继续主持。”
长安令点头落座,又殷勤着喊人在淄川王的座椅旁多设一架冰篝。
他来做什么?
陆业看向沈亥风,可沈亥风眉梢挑得老高,面上腾上喜悦之色,他心中一沉,难道不良帅也已为淄川王收买?否则沈亥风怎会这样一副狗腿子模样。
“哎哟!您可算来了!”沈亥风两腿一抻,竟从座椅上蹦起来,要起身亲自去接,陆业黑着脸,看着他迎向门外。
“哼。”
一声熟悉的轻哼,娇小的身影躲开了造作的殷勤,小娘子身著藕丝琵琶衿裳,纤腰上红绸紧束,长长的绦带落在素雪娟裙,行走间素色裙摆蹁跹如蝶舞,腰间一串儿赤金玲花轻扬,叮当作响。
宣宁绕过了沈亥风,直直地走向陆业,她喊他,“业表哥!”
“小宣宁。”陆业抿了抿唇,不自在地摸了摸下巴,糟糕,这几日忙碌,修面时候每每敷衍了事,下巴已冒出了青茬,大概形容也憔悴了些。
“这是我的位置啊!”见宣宁丝毫没有让位的自觉,沈亥风只好没好气地伸手去推陆业,陆业有求于人,只得不甘心地站起,坐到对面的空位上去了。
沈亥风倚在椅上,笑眯眯地望过来,轻声道,“殿下好没良心,利用完在下便一脚踹开,连寒暄几句都做不到?”
宣宁横他一眼,说道,“你只不过做你份内之事,也算给了我什么便宜么?别油腔滑调,看着讨厌。”
自然是沈亥风给她通了气,她便喊徐骁告知柳无寄,那边那位可以收拾收拾“被捕”了,才有了如今的堂审。
长安令一点头,扬声对左右道,“把疑犯带上来!”
衙差们拥着一人从后堂出来,多日未见的少年终于现身,萧且随玄衣玉带,身上缠着麻绳,鬓上微散,却仍于凌乱中挺直背脊,颇有傲雪欺霜之范。
他清瘦了不少,可锋锐的眉眼却不失一色,看似懒怠的眸光扫过堂下,他挑眉看了一眼陆业和徐骁,又将目光落在左侧那容光潋滟的少女,抿唇轻笑了一声,神情柔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