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支使团里就像是生怕吓不死人似的,除了人人披甲,哪怕是文官也腰配铜刃,更有高大的甲士手持着铜戈、铜矛静静侍立在王女的身侧,好似只要对方一声令下,就会冲上去将他们剁成肉泥。
站在一群黑甲的武士中的王女却没有穿着甲衣,而是披着如火般鲜艳的朱色丝袍,她的头上同样用麻布织成冠样的头饰,也一样染成了红色。
庞丝闻名天下,王女身上这件朱衣的光泽更是耀目,在日光下华光流转,几乎能燃烧起众人的眼睛,好似一只浴火重生的凤鸟撞入了人间。
满目的黑与耀眼的火,同样浓厚的色彩,带着一种仿佛要冲出胸臆的强烈冲击,加上被这么多雄壮武士紧紧盯视的压迫,被引领过来的鱼人们心中的狂恐与不安无限膨胀,气氛沉凝到几乎马上要炸开了。
好几个胆小的鱼人更是刚刚靠近就腿软到无力行走,全靠别人搀扶着,才挪蹭到阵中,连跪拜都忘记了,直接五体投地。
见此,王女身后的几位高官眼中隐隐有了笑意。
今日会这样明晃晃地掏出压箱底的货,就是为了试试效果。
就连最熟悉他们的鱼国人都失态成这样,那便代表他们的初试是成功了,也不枉他们忙活了两天,还费心费力一件件去烙印庞国鸮印。
鱼王鳌再怎么出色,也只是个少年,此时此刻比其他人好不了多少,脸色惨白的可怕,战战兢兢地走近了长戈如林的王女身前,弯腰准备跪伏。
“鱼王与我有大功,不必行此大礼。”
然而,在黑色风暴中宛如神女的阿好却伸出手,将下拜的鱼王搀扶住了。
鱼鳌受宠若惊地抬起头,看着近在眼前眉目如画的王女好。
跟在阿好身后的子昭翻了个白眼。
庞人的甲胄没他能穿得上的,所以他就成了所有人里唯一没有披甲的武士,只穿了一身玄衣,他是筑人,头上也没有束着红色麻带,倒成为最与众不同的那个。
可他一点都不开心,庞国人甲胄齐整后,他倒成了一眼就能看出的那个“外人”了。
这种不爽在阿好搀住鱼鳌后到达了顶点,毕竟他还记得这个鱼王之前还“自荐枕席”来着。
不过还好,阿好素来威严,对这鱼王客气,无非是看他有用而已,绝不带什么“私情”。
子昭自信地想。
但很快,他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你马上就要为我出使诸国,是我庞国的有功之人,应该是我向你行礼才是……”
阿好语笑嫣然地拉起鱼王的手,对他露出一抹艳丽的笑容,态度温和地说。
这样近距离的冲击力比任何时候都强,鱼王梦游一般低头看着手背上覆着的白皙手掌,只觉得一颗心怦怦怦怦地快要跳出来。
谁被这位王女如此和颜悦色地接待过?
哪怕是他父亲气势最盛的时候,也没敢在王女面前龇过牙,被这样牵过手啊!
“与君一别,各自珍重,我们在遥远的王都静候鱼王的好消息。”
这样血脉赍张的兴奋到阿好收回手,还状似无意地拂了他肩膀上的灰尘,仿佛为亲人整理衣襟似的体贴时,终于到达了顶峰。
“祝鱼王此去一路顺风。”
听到王女的祝福,年轻的鱼王张大了嘴,好似一只真正的鱼快要窒息那样翕动着双唇,眼中一下子泛出激动又兴奋的泪光。
巨大的狂喜,以及被人给予重任而另眼相待的尊重感,让鳌的胸臆中有什么上升到了极处,终于啪地一下爆炸出来。
在女萝欣慰地点头中,之前还自荐枕席的轻佻少年却露出了毅然决然地神色,带着不成功便成仁的气势,向着面前的庞人们后退躬身,朗声宣誓:
“鱼鳌,必不负诸君所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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