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男说,多亏了陛下啊,陛下该是多么宠信大将军,才愿意将这样一样废物赐给太子,可这个废物却只会哭泣。
絮絮叨叨的是卫国公府的老人,他们说,都是他的出身好,人活着就得会投胎啊,否则这样的小郎大概只能绞了头发去做僧人,闵大将军肯定愿意为废物的男儿买一度牒1,以绝后患。
闵玄璧就这样坐在屋子的角落里听着,坐在阁楼上张望着,从前看腻了的宫廷景色竟一夜间成了无法重温的旧梦。那里至少还有一点儿光明,还有鲜活的人。
而卫国公府死气沉沉,里面大都是将行就木的老人,和喋喋不休训话。母亲指名留下照顾他的人,却满心都是对未来的筹谋,希望他尽快接受合适的教育,丢开花花草草,长成足以匹配东宫的赞德。
闵玄璧闭上眼就能听见耳中的絮语和哀嚎,他为何会突然落到如今的境地呢?
赞德啊,后宫中暂且没有高位的男侍,所以他会是大周
远在农庄面对成堆的杂事的阿四,完全不能感受到姬宴平的快乐,她和伴读们排排坐在院子里,目瞪口呆地看着农庄的管事带人进农人屋里搜查。
管事带人拿出了农人每日劳作时藏在衣袖、衣摆、裤腿、鞋底带走的棉花,数量不多,这些棉花被纳在被褥里、衣服里、藏在柴火堆中,或许有更多的棉花已经被偷偷卖出去了。
人心不古从来都只是一句空话,就连山中猴子也会抢掠行人食物,更何况人!
在阿四等人离开期间,农庄依旧有人巡逻,但无人出声、出手制止农人的行为。她们只是默默观察、记录,掐准一个好时候,再回到农庄。保证农人尝到利益的甜头,又能让阿四见识一番。
农人们挤挤挨挨站在院子另一边,有人羞愧、有人恐慌、有人庆幸——幸亏自己处理的干净,坦荡者终究是少数。
阿四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艰难找回自己的声音时管事已经将“证据”全部搬出来堆在院中了。阿四抿唇扫视农人一圈,实在不忍加罚,在她看来,这些人只是太贫穷,如果一个个都能吃饱穿暖,又怎么会做这种小偷小摸的事。
老裴相打眼就看出阿四的意图,当机立断开口:“但凡出入售卖棉花的人,都有名册在,这些人都先去地里翻新土地吧,今天第二顿饭就不必吃了,多出来的那些东西全部没收,再扣去两个月银钱。老实的人可以休息三天,一人嘉奖一匹绢布。”又点点学生们,“你们跟我来。”
管事安排农人,阿四与伴读们相视,只能乖乖跟在老裴相身后进屋。
老裴相首先问阿四:“你是不是觉得这些棉花只是小物,不必为此大动干戈?”
阿四见老裴相说中想法,也不隐瞒:“她们只是太穷了,才会贪墨这一点东西,等我让她们的生活都变好,就不会这样了。”
太想当然了!
老裴相严肃问:“照你的话来说,难道天下的贪官污吏都是因为自己所得太少、太贫困,所以盘剥下属和百姓吗?”
反贼、叛臣是因为自己的穷困,所以想要坐坐皇帝的宝座吗?
相反,这些人反而是世界上最富有的一批人,所以才有那么多的闲心思,去搞一些让世界更糟糕的阴谋诡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