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他]才仿佛真正清醒,嗅觉闻到花园的清香与水气,触觉感到一阵暖意压在腿上,听觉中流淌着一派轻柔回响的纯音乐,视觉……[他]发现自己半倚在一张软榻上,腰部以下盖着一张柔软的绒毯,软榻边是造型精致的茶组沙发与下午茶摆桌,摆桌和[他]的软榻周围错落有致地摆放着瑰艳奇异的鲜切花装饰。
[他]在一片气味舒适宁神的花氛间,看到露台厅四周摆开的璃晶屏风。
屏风镜面上,[他]看到自己有一张苍白虚弱的脸,一头过肩的长银发,一双灰蒙蒙的银瞳。
我在……我是……我今年…
空白的记忆仿佛重新上墨。
我在贝林家族企业驻北极星的一处医疗公司星。
位置是一栋临湖别墅。
我在开间景观露台度过了一场午休。
我叫:【我叫沙利叶·贝林,今年15岁,和15岁的戈贝利尔·贝林是异卵同壳的双生兄弟。】
【我是基因发育存在缺陷的亚雌,哥哥是发育完善的健康雌虫。我们是高等阁下加斯汀·赫恩和克罗斯·贝林的子嗣。】
【我们的雄父是高等阁下加斯汀·赫恩,他是贝林家主的婚约阁下。】
【我们的雌父是克罗斯·贝林,贝林旁系血,管理贝林家族分公司星之一,主研血活制剂。】
【雌父是我们唯一的雌父,雄父不是我们唯一的雄父。】
【雌父在我们7岁时意外身故,雄父在我们8岁时意外身故。
我和哥哥的出生在社会礼法上并不名誉,但我们所在的贝林家族又不是那么在乎礼法的医疗寡头,家族外部光鲜亮丽,内部继承权混乱。
家族内部时有发生第x旁系的贝林设计构陷乃至残害第n旁系贝林,只为夺一星区分公司驻地管理权与医疗科技成果的血亲相残事件。】
【贝林是一个由冷酷、残忍、疯狂组成的家族,在这个家族,只有不断向上爬,吞吃他人…人?】
人。正在熟悉“自己”记忆的[他]怔了怔。
“沙利叶,你今天精神很差,头疼?”坐在他身旁的银发少年忽然出声。
[他]被打断思路。
[他]转过脸,去看银发少年,那是[他]此刻认知中的半身亲血兄长。
[他]和银发少年在生物层面上,流着同一套DNA链条产出的血。
油墨记忆继续染色:
【……在贝林家族,只有不断上爬,吞吃他虫的知识、思维结晶、成绩与血骨,才能活得好,活得像一个正常的虫族,而不是当虫驱使鞭打的走狗马犬。】
【我叫沙利叶·贝林,基因天生缺陷的亚雌,一直活在雌父与亲兄以血编织的保护之后。】
【雌父身故后。
我和哥哥是世界上唯一能够信任彼此的存在,我们流着同一套基因链产出的血,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可能背叛彼此的异体同心。
我不能背叛哥哥,不能背叛这个一直保护我的半身。我要像相信自己那样,信任……信任戈贝利尔·贝林,认可……认可……认…?】他怔了怔,一用力思考,神经仿佛有千斤重量,坠得他大脑刺痛难忍。
[他]只好先转开注意力,对银发少年解释一句:“软榻让我睡得不适,没休息好,有点犯昏。”
随后,又一片油墨覆盖到[他]的认知中。
[他]自然而然地问银发少年:“这个点,家族学府那边没放假吧?”
就好像[他]曾有过一万次相似的情感,[他]抬起脸,眉间凝出一股真切的关心,如此认真,如此专注地望着比自己高很多的双生哥哥。
[他]曲动腿,前倾身体,靠近兄弟的学院制服,动了动鼻子,“血味。”[他]不适地说:“有主家那边的高等血过来研学?他们又想训你当枪手和猎犬?”
银发少年看了[他]几秒,笑了一下,“那是因为午餐我吃了血食。”
随后,银发少年伸手捉住[他]因为调整姿势探出绒被的脚尖,塞回绒毯里。
“主家的确来直系血研血了。不过我能整死一批…”银发少年含下一个词,轻嗤一声:“沙利叶,你永远不用担心我被主家血驯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