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今安说完这话之后,见初微突然脸色凝重的沉默了下来,大概也是没想到他这么能瞒。他想了想,最终还是选了节完整章节』()”初微如今在京中认识的人不少,很多陈年八卦也知道一些,但从没听说过这么个人。“缪远在十年前便已被人暗杀,如今不在人世。”有人猜测是太子的追随者所为,也有人猜测是旧主怕他知道太多故而杀人灭口,虽然当年缪大人死状凄惨,但凶手这些年来都没有找到,最终也只能不了了之。初微直觉这人不简单:“这位缪大人有什么特别之处?”能让皇帝偷偷摸摸大老远把人从岭南弄回来。“此人无甚容人之量,也无多少治世之能,在翰林院当差那些年只能说得上是中规中矩,只是一样……”“什么?”“他是大皇子的表兄,当年缪家因着侵吞民田一案被先太子查办,一早便恨极了太子一脉。”初微把陆今安的话做了一下换算。也就是说,缪远这个人只能说是能力平平,这样的官员在朝中一抓一大把,原是不足以让皇帝委以重任的,可皇帝这会儿就是启用了他,且还是背着人悄悄的启用,一定是看中他有与众不同的过人之处。皇帝启用其人意欲何为?目标自然是太子。“可皇上启用此人想来也是绝密之事,你又是从何处得知?”“缪远大概一进京就被皇上安排在了内卫府,的确也见不得光。”陆今安道,“他从前在翰林院任职之时,写过不少的策论和文章。此人素来自负,行文用字仍保持着年少读书时独有的习惯,这些年未曾变过。皇上那段时间也曾颁过几道旨意,其中两道一看就不是当时负责拟旨的几位侍读的行文,颇有几分缪远的手笔。”初微惊讶的睁大了眼睛。皇帝将缪远秘密安置在内卫府,不让他出来见人,自己也防范得严,所以宫中大概率不会有人知晓此事,而陆今安仅仅是通过拟旨的行文方式,就猜到了缪远入京的事,这感知力可谓是十分敏锐,非常人所能及。“我当年虽然不能完全确定是他,但这些年来我见过这样行文风格的,只有缪远一人。这事关系到整个东宫的安危,兹事体大,故而那日上书房下学之后,我便去往东宫,将自己所思所想之事告知了太子,”初微记得这先太子比五皇子还要大将近十岁,五皇子还在上书房念书时,太子都已经开始帮着皇帝理政监国了,按理说和他们应该并不相熟,为什么陆今安要在这样的大事上帮他?“你和太子关系很好吗?”“算不得好。”陆今安道,“只是太子仁厚,从前在宫中帮过我许多。”他刚入宫时年纪还小(),比现在更要清高不入世,偏生宫里是最容不得人有傲气的地方。五皇子素来只对自己的事情上心,旁人一概不管,三皇子虎视眈眈,宫中之人拜高踩低,最难相与,且内廷司给宫中所供应的东西有限,那些吃的用的都先紧着几位上殿,即便拿了银子出来打点都是不够的。说来讽刺,他的家世在一众皇子宗亲中本就不算突出,在吃穿用度方面也大都事事排在人后,遇上什么突发事件也没人给他兜底,后来父亲用一条人命换来了贤臣的名声回来,为了免得人说苛待忠良之后,他在宫中的境遇才总算好了一些。初微记得,原文当中在五皇子提及先太子时,曾描写过陆今安回忆中的两个细节。在陆今安刚刚入宫之时,伴读都是每月得以休假一次,还时常被皇子所的掌事以各种理由克扣。太子听说了他父亲在外忙碌,母亲身体不好,祖母在青州照顾不上,特意为他请旨,每旬都可以回去一次。还有一次是他在宫中高热病重,也是靠着太子送来的汤药才得以撑了过去。太子从十五岁那年便开始参与朝事,还有东宫那一大摊子事情要他拿主意,每日要处理的事情想来不少,而他在百忙之中也能费心对幼弟的伴读也这般照拂,的确担得起“仁善()”二字。这样一个光风霁月、天纵英才的未来储君屡屡关照且施以援手,是个人都抵抗不住,说是陆今安那段生命里唯一的一束光也不为过。初微突然想起来,自己节完整章节』()”陆今安觉得这事还是要从皇帝自身说起。皇帝一向主张“血脉论”,在位期间短短几年便用铁腕确立了皇族凌驾于世人之上的超然地位,而在他的眼中,元后所出的太子自然是自己高贵血脉的正统延续,早先年对太子也是极尽宠爱。而太子自己也一向争气,从小到大都是别人家孩子的模板,完成了皇帝对继承人的所有期待。而皇帝向来擅长制衡之术,宠爱太子的同时也不忘把大皇子拉了上来,不让太子一家独大。而庆历二十年前后,同太子缠斗多年的大皇子倒台,朝中之人几乎一边倒的支持于他,从前难以推行的诸多政令也得以一呼百应……这样一位如日中天的东宫储君,在那样的情况下,实在()很难保持清醒。再加上手下亲信打着他的幌子在外惹事不少,皇帝还好好的坐在位置上,就开始筹谋等太子上位后要如何大展拳脚。这样一通操作下来,自然招惹了皇帝忌惮。太子虽然并无反心,但就当时的实力而言,他若想反那便随时可反。
在陆今安告知他皇帝意欲启用缪远之后,太子也开始有所警觉收敛,只是皇帝已经有了废黜太子的心,再做什么也都是为时已晚。陆今安将事情铺垫到这里后,才又把话题转向了和陆峥相关的事:“皇上也知道太子在朝中的威望颇高,担心他在京中自己不好施展手脚,便调了他去往金陵查税,太子临走前邀请我密谈,告诉我太子妃已然有了两个月的身孕,让我帮忙看顾。”“皇上早先年极是珍视太子,大婚前后费了好些周折。太子成婚原本就晚,大婚之后更是三年没有一子半女,压力可想而知。而太子在知晓太子妃有孕后,却把消息瞒了下来,说明当时已然知道事情不好。”“那年我已满十三岁,加上皇上那几年对五皇子越发欣赏,对我也多了几分偏重,不似早先年想做什么都有限。且我的身份原就是皇子伴读,出宫带药传递消息都还算方便,帮着照看在东宫称病的太子妃的确不难。”初微刚才也听陆今安说过,最开始他按时出宫的机会还是太子帮忙争取的,现在利用这个机会帮着太子通传消息、太子妃取药安胎,大概也是某种意义上所说的因果。“太子出事前夕,在太子妃去往护国寺祈福时,遭遇了一场刺杀葬身火海……”余下的话其实不用陆今安说得太透,初微也能明白。应该是太子知道自己时日无多,用这样的法子保下最后一丝血脉。“后来太子妃听说了太子被废东宫亦被诛连,诞下孩子不久后便病逝了。嬷嬷在乡间隐姓埋名将陆峥带到四岁,发现自己身子实在不好,怕是时日无多,便将想将孩子托付给太子妃的母族秦家。”“太子妃是在太子出事前‘亡故’的,所以秦家在这次事件当中反而没有被牵扯太多,只是折了秦家老太爷两个儿子和一个孙儿进去。”“秦家老太爷心疼儿孙,心中难免怨愤,执意不愿抚养陆峥,要跟先太子的一切都划清界限,嬷嬷也是实在没了法子,想起太子妃临终前交代的话,所以才会来青州找上了我……后面的事情你便知道了。”初微也没想到陆峥的身世会这样的曲折。“那你当初还只说陆峥是你的故旧之子,从前随五皇子出使代国受伤困在乡间之时,他家中长辈曾经救助过你,亏的祖母也信。”陆今安却道:“这也算不得假话,当初随五皇子和宣王出使代国之时,的确曾在途中遭遇伏兵,只是当年我被困之后五皇子毫无动作,还是太子听说后派人将我找了回来。”初微再次感慨:“这么说来,你和先太子的确牵绊很深。”说是他的白月光也不为过。说到这里,初微又想起一事:“你既知晓陆峥太孙的身份,就没有想过要扶持他上位吗?”他选的这五皇子看起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啊!“这倒没有。”陆今安看初微露出了明显疑惑的表情,继而对着她解释道,“就像你方才说的,我这个人行事一贯如此,在行事之前总会多加权衡,一切以利益为先。”扶持陆峥上位风险太大,而陆峥本身又不是权利欲太重的人,得来的收益和冒的风险不成正比,不划算的事情他不想做。初微垂眸思考了一下,大概也明白了陆今安的意思。的确,五皇子的性子其实跟皇帝有一些像,不管为人和行事都十分要脸。而且陆今安也摸得到他的脾气,知道面对着五皇子何时该进何时该退,不会弄到不能收拾的局面。倘若最后上位的是五皇子,只要太子翻案后陆峥才曝光了身份,五皇子为着名声也能让他做个闲散宗室,倘若身份不曝光,以陆峥的心智和才干,大概也能成为一代治世能臣。所谓进可攻退可守大抵便是如此。她大概也明白了,陆今安为什么会选五皇子。虽然他小心思很多,但是很顾及名声,跟三皇子骨子里的狠厉强横不管不顾不同。只要陆峥的存在对他皇位不构成威胁,五皇子就愿意为了自己的千古名声养着他。初微说了这样久的话,感觉有点口干舌燥。此时已是夜深,房间当中只余了他们夫妻两人,没有侍女换上新茶来,初微便取了已经凉透的茶水喝了两盏。可即便连着饮用了两盏凉茶,她身上的那股子燥意依然还是没有消散。方才周嬷嬷换的大概是祝侧妃给的调理用的香料,方才她的注意力全都在谈话内容上,并未注意到今日房中换了熏香,如今放松下来后才发现这是一种少见的甜暖香气,缓缓的沁着人的心房。而陆今安寝衣的扣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松了,露出一小截精致而分明的锁骨。初微不自觉的吞了一口口水。好漂亮啊!但是不能再看了。她别过眼去,努力找了一个看起来还算安全的话题:“你平日里那样忙,突然被停职赋闲在家,会不会有些不太适应?”“是有一点。”陆今安眼睫微动,哑声道,“要不……微微,我们要个孩子吧。”!珊瑚与夏天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希望你也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