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芙圆最愿意看这些爱恨情仇,又多看了几眼,方才回头唤小扇小盏走。
“二哥哥还等着我们呢!”
回到东关城,姜持钧还在呼呼大睡,姜芙圆怎么喊都不动,直气的锤了二哥哥好几下,只好在关隘城楼上吃了些点心,磨蹭到午后才出发。
不过天公不做美,入关不过行了三十里地,雪沫子就开始满世界的飘散,北风一刮,劈头盖脸地扑过来,直扑的车晃马摇,一时间嘶鸣声、呼啸声充斥天地。
身为大同军的将领,姜持钧常常驰骋于此间,恶劣天气见过不少,自是无惧风雪,只是今日载着妹妹,自然要打起十二万分精神,眼见着大风裹挟着冰雹雪粒来势汹汹,黑云压顶,整个世界都黑下来,这便冒雪靠近了左近废弃的石窟,暂且停驻避风雪。
姜芙圆坐在马车里,只觉坐都坐不稳,马车车厢被风掀动,呼啸的风像是要把车顶掀开来。
再一顿摇晃,车里的小灯也吹熄了,姜芙圆害怕起来,握着小扇小盏的手在车中喊哥哥。
“二哥哥,我害怕——”
姜持钧的声音就在车窗前响起,他叫她别怕,“老实待着,这一阵暴风雪过去,就好了。”
姜芙圆就哆哆嗦嗦地躲在车里,只是过了好久,忽见窗外橙红一片,小扇眼尖,呼出声来:“着火了!”
主仆三人往窗外看去,只见黄沙与雪沫漫天,后头灯火密集,马蹄声轰隆隆,像是有大批人马奔袭而来。
还不等姜芙圆反应过来,身下马车已经迅速驶动,二哥哥大喊着快往回跑,旋即身后呼号声四起,有人嘶声喊着:“二公子,好像是北狄的兵马!”
姜芙圆心头砰砰跳个不停,探出车窗外看,只见二哥哥已领兵马迎上前去,同来犯者战在了一起。
小盏吓得捂住了嘴,姜芙圆哪肯留二哥哥留下来迎敌,可是她势单力薄,又被小扇二人拦腰抱回了车厢,只脑袋一片空白,不知所措。
随着马车的疾行,外头又是几声嘶鸣并嚎叫声,又有砍刀呼呼砍人的声音,马车跌宕不止,姜芙圆紧紧抓住车壁,却听有箭矢扑簌簌从天而降的声音。
紧接着,车轿被数支箭矢射中,内厢温度陡然升高!一股刺鼻的松油味直冲鼻底。
箭上有火。
马车外燃起了熊熊烈火,姜芙圆吓得魂飞魄散,可又关切着二哥哥,咬牙探出车窗去看,却见一个彪形大汉举着大刀骑马冲将过来,砍翻了马车护卫的人,又有人骑马张弓,向她这里放箭,姜芙圆哪里躲闪得及,肩膀正中一箭,仰面而倒。
小扇小盏护住心切,抓起车里的兵器,向着来人一顿乱看,却一头载出了破烂的车厢外,眼看着就要被乱马踩踏的当口,斜刺里忽然冲过来数匹骑着高头大马的飒爽骑兵,先是是踹翻了那彪形大汉,救下了小扇小盏,紧接着回身迎敌。
然而载着小郡主的马车,马儿受了惊,已然燃着熊熊大火狂奔向前,最终消失在茫茫大雪里。
姜芙圆再醒来时,险些被肩膀上的伤痛的重新晕过去,眼前一片模糊,好在耳目还清明,只闻听风声呼啸来去,愈加凸显了她所在地的安静。
这里是哪里呢?姜芙圆迷迷糊糊地想着,又觉得自己置身梦中,难道她死了吗?
可若是死了的话,为什么她的肩膀那么疼呢?疼的简直要她亲命,简直像是被活生生撕开一样,持续不断地撕裂、拉扯,令她生不如死。
二哥哥还活着吗?小盏小扇又去哪了?天杀的北狄人!不是被云大都护打回老家喂鸭子去了吗?为什么又会突然偷袭边民,还射了她一箭?
好疼啊,疼死了。姜芙圆混混沌沌的,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晕了又醒,醒了又晕,忽然又觉得嘴唇上湿湿的,好像有人在给她喂水,是小扇小盏吗?还是回家了?
她不知道。
最后一次迷迷糊糊醒来时,她冷的直打颤,好在似乎有人把她抱在怀里,挨着这片滚烫,就不那么冷了。
眼前一片模糊,她好像连眼睛都睁不开了,就听见有一个低低的声音很温柔地同她说话,好像是在征询她的意见。
“……我需要把箭枝拔出来。”那人说着话,接着就握住了她肩膀上的那支箭,“别怕。”
“拔的时候……”姜芙圆怕极了,哆哆嗦嗦地问,“需要我活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