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芷郑重的向外祖父磕头道谢,再抬头时,朱博文满意的看到她气息平和下来,她不自知,他那老婆子怕是也看出来了外孙女那满身的火气。
重又落坐,花芷说起重中之重,“外祖父可否告知一年所收盐课有多少?”
“五十五万两至七十万两不等。”
“一个大盐商一年所赚都不止这个数外祖可信?”
“信,可是没办法。”朱博文摇头叹息,“哪朝哪代都禁私盐,可没有哪一朝禁住了,朝廷势弱时还要受盐商辖制,便是我大庆也不是没有试过,最后也是不了了之,芷儿,盐牵涉之广远超你想像,一个不好就要引来杀身之祸,你莫要冲动,我们再从别的地方想办法。”
“我有新的制盐方法。”
朱博文一愣,新的方法?
“比煮盐效率高出数倍。”
高出数倍?!
“有既定的利益团体,那就造一个新的利益团体,为了利益,他们总会尽力维护。”
看着抛出一个又一个有利资本的外孙女,朱博文心里生出一种这事说不定真能成的感觉,他将跳得过快的心沉了沉,问,“你又怎知新的利益团体在获得巨大的利益后不会成为你之前除去的那个?”
花芷低头笑了笑,“官盐,自是要收归官家管,何来盐商。”
朱博文皱眉,“怕是难成。”
“未必。”花芷走至书桌后铺开一张未裁开的大纸,往砚台里倒了点水慢悠悠的磨了磨墨,拖住衣袖拿起笔,边落笔边道:“设盐课为第七部,专司盐之一事,各地设司,司以下设衙,您算一算,把这个台子搭起来需要多少官员?比起那平分下来也就薄了的利益,我相信他们更想往里多塞几个人,而一部要运作起来总需要人,等台子搭起来后再告诉他们盐课不设长官,受皇上直管,您觉得如何?”
朱博文早坐不住了,看着纸上结构分明的图表心下一片火热,他倒没想着要往里塞人,但是在官场多年他很清楚,和利益比起来,能让自己的地位更稳固显然更能吸引人,自己地位稳固了什么得不到,一旦皇上真允了此事,私盐可禁!
只是他到底不是冲动的毛头小子,看得清楚其中的利好之处,对其中的弊端更了然。
花芷看着来回踱步的外祖父也不催促,实际上她也在琢磨这事要怎么做才能更好的平衡各方,不让事态大到不可控的地步,一旦这个新的利益链形成,首先就要借他们之力把旧盐商那个巨大的团体端掉,两派狗咬狗,总会咬出点东西来,她坐壁上观即可。
到时选合适的时机抄没了盐商国库就能有大笔进项,等盐课之事上了正轨,一年所得盐课将相当可观,她记得在古时,盐课能占国库总收入的一半,她把价钱降下来了估计达不到这个程度,可价钱下来了相对的量也会上来,百姓用得起了自然就会比以往用得多,且这是一桩垄断的买卖,全国独一家,真要算起来可能未必会少。
朱老爷子终于平静下来了,坐下一气儿喝了整盏茶后方问,“在这件事里你打算扮演什么角色?”
“自然是幕后,您不用担心我会想要从中分一杯羹,我要想赚钱有的是法子,这种钱,我不要。”
“是外祖小看你了。”
“您是担心我陷进去,我知道。”花芷重新坐回外祖父下首,神情乖巧,若非此时说的是如此大事,朱博文真要以为她就是这么个乖巧的孩子了。
正要说话,外边管家来报,“启禀老太爷,一位自称是花家武先生的陆先生求见。”
朱博文看向外孙女,“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