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明霁中了,还是三甲之中的探花,一股战战冷意自脚底升起,再往上只有两个名字了。
若是他没有考中,这几年的寒窗苦读到底算个什么?
“这高中三甲的人,我怎么从没有听过?”
“我也没听过。”
林明霁看到榜首名字,正要向查榜的赵息玄报喜,他抬手搭在赵息玄肩膀上,“赵兄——”他看过去,正看到此刻赵息玄略有些狰狞的神情——双目阴冷,牙关紧咬。林明霁看他这副陌生的模样,一下子顿住了。
牙关都不知不觉战栗起来的赵息玄,自然没有听到林明霁的声音,他仰头看向最后的两个名字。
榜眼也不是他。
真的落榜了吗?
忽然,他的视线凝住——仿佛心中的巨石忽然落地,仿佛他脚底生风正要飘飞起来。他以金粉写就的红榜上,他赵息玄的名字赫然在第一个!
万分狂喜不足以形容此刻的心情!
“林兄!我中了!我中了!!”他一路自青州走来,从街头一个市侩小人,到举人再到如今的状元,简直梦一般,但他手上的茧子跟历经过的日日夜夜,都在提醒他,这并非是一场梦,“我们都中了!我们都中了!”
他刚才阴鸷的神情太过瘆人,林明霁此时看他脸色,竟有些说不出话来。
“我中状元了——我中状元了!”
众人纷纷望了过来——这世上寒门只有读书这一条路。只要中了,便是逆天改命,鲤鱼化龙!
沉浸在极大狂喜中的赵息玄花了许久的功夫才平复下来,红绸扎就的绸花被戴到了他的胸前,同样扎的绸花的白马,也被牵行至他的面前。他在众人拥簇中坐上白马,林明霁亦是。锣鼓开道,小厮牵马,赵息玄坐在马背上,此刻他俯视众人,看众人或艳羡或妒恨的神色。
京城之中,忽然因为这锣鼓热闹起来,众人夹道相迎,都来看高中的状元郎。
赵息玄又看到了刚才那个须发皆白的男人,他路过那人面前时,垂眼望着他,“今日我与林兄都进士及第,不知兄台可否榜上有名?”他就是这般睚眦必报,杀人诛心的小人!
对方与他对视片刻,踉跄后退,倒在了地上。
赵息玄不再看他一眼,收回了目光,看着前方浩荡前路。今日他进士及第,他日便要在朝堂上搅弄风云!
……
白马绕街,探花郎到底不及状元风光。林明霁只骑马□□半圈,便寻了托辞下了马,来到了尤氏当初当掉玉镯的当铺。他还记得对尤氏的承诺。
因为他已经来过多次,当铺老板都已经认识他了。只不同于前几次的冷淡,此时他看林明霁前呼后拥,胸戴绸花,一下从柜台后跑了出来。
“我来赎那个镯子。”
“不敢不敢。”当铺老板取了镯子,双手捧递给了他,“今日您高中,这镯子就当是个喜头——哦不,是物归原主,物归原主。”
林明霁还是将银子放在了柜台上。
牵马的人跟在他的身后,一副谄媚的模样。
林明霁扯下胸前的绸缎红花,恢复了一身素净白衣的模样。身后的人伸手接过,一口一个‘大人’。林明霁拿着镯子回到住处,此时状元郎正□□至对面的那条街道,远远的都可以听到喧天的锣鼓声,林明霁抬眼望过去,正看到坐在马上,风光无二的赵息玄。
林明霁如今所求,并非是出入仕途,只收回目光之后,心平如水的推开了面前的木门。
“大人,小的在外面等您。”看着探花郎推门走进去,小厮接过绸缎红花,站在门口道。
林明霁进到门内后,正看到尤氏抱着孩子在院子里踱步,看到他只身回来,尤氏以为他没有考中,放下襁褓中的孩子走到他面前来,也不提今日放榜的事,只说,“林公子,我寻了个差事,以后一个月也有二两银子,可以每日多添些菜了。”
林明霁一直感念她的照拂,也怜惜她带着孩子的不易,听得尤氏所说,他什么也没说,只伸手将尤氏的手牵了起来,将那只被她当掉的玉镯,戴上了她的手腕。
“林公子——”尤氏对林明霁也是感恩戴德,她之前一心求死,多亏林明霁舍身相救,如今孩子在身旁,便只想着活下去了。
“多谢你的照顾。”林明霁声音温柔,目光也极是温柔,“因为玉镯的事,我一直心中有愧。”
“如今终于物归原主了。”绽颜一笑,怕是三月春水也不及其万一。
尤氏早已过了怀春的年纪,所托非人之后,也再不思感情之事。对林明霁只有仰慕感念,并无男女一类的私情。
林明霁亦是如此。
木门在此刻被人从外面打开了,听到林明霁高中赶来巴结的人一脸谄媚讨好,“听说林公子高中探花,小的们来给您报喜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