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云归无声叹了一声,悄悄握紧江少辞的手。江少辞垂眸,牧云归抬头对他笑了笑,眼中细碎闪着光:“我们走吧。”
江少辞亦握紧了她的手,重重点头:“好。”
他们两人踏上第一阶石台,牧云归灵台仿佛微微一震,江少辞紧紧抓着她的手,说:“这是问心路,只要坚守道心就没事。”
牧云归颔首,继续上前。果然,她内心坚定后,台阶上那股无形的压力消失了。两人拾阶而上,周围的藤蔓悄悄蔓延,想要缠住难得一见的养料,但是它才刚冒头便被江少辞一脚踩住,无情地拧断。藤蔓仿佛受到什么惊吓,呼啦一声缩回原地,再不敢靠近江少辞分毫。
裘虎正在警惕周围的环境,一回头发现江少辞和牧云归已经登上台阶,并走出一大截了。裘虎无奈地喊了一句,赶紧拉上正站在界碑前看名字的赵绪林,说:“别看了,他们已经走了。”
昆仑宗的台阶非常长,幸而路上没有植物敢堵江少辞,他们这一路还算轻松。就算如此,等登上最高一阶时,牧云归也有些微微气喘。她举目望向宏伟高大的山门,即便废弃已久,依然能看出当年的壮阔。
牧云归问:“这就是你的师门?”
江少辞点头,漠不关心道:“算是吧。”
“难怪你嫌无极派小。”牧云归擦了下额头细微的汗珠,微微笑着说,“我总遗憾和你不是一个时代,时不时从书上看到你的事迹,却无缘得见。如今,我终于见到昆仑宗了。原来,这就是你长大的地方。”
江少辞并不觉得昆仑宗有什么特殊,曾经他每日忙于修行、练剑,即便出门也来去匆匆,很少注意昆仑宗的景色,后来他在这里被师友亲故背叛,回想起来全是仇恨,更不觉得有什么值得留念了。但是现在,他握着牧云归的手站在昆仑山门前,忽然想起一万年前这里云蒸霞蔚、仙气澎湃的模样,似乎,昆仑也没那么不堪。仅从景色而言,曾经的昆仑还是很美的。
江少辞终于能放下成见,难得以一种平常心扫过四周。他看着熟悉的景物,说:“这是南广场,可容十万余人集合,宗门有什么大型活动都设在这里。前面是承天殿,后面那座是太初殿,所有弟子交接任务的地方……”
江少辞一一指点,牧云归点头,记在心上。她看到的景象和仙这个字没有任何关系,宫殿依然高耸,但里面空空荡荡,窗檐上爬满魔植,地上也一片狼藉。可是她却极仔细地听江少辞说,眼前衰败的楼阁仿佛霎间回春,恢复曾经天下泱泱、唯我独尊的气象,白衣弟子御着剑从四面八方飞来,云流般往任务大殿涌去。
裘虎跟在后面,一路艰难地开路、砍魔植,等他终于爬上台阶,几乎已去了半条命。他毫无形象地瘫倒在门口,连动动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了。
裘虎视线倒立着,看到书生慢两步停到他身边,虽然脸色还病恹恹的,但形容并不狼狈,连呼吸都没怎么乱。裘虎又仰着头颅往后看,发现江少辞和牧云归已经走远了,明明是危机四伏的魔物大本营,可是他们闲庭信步,走走停停,自在的如同来陌生宗门观光。
裘虎默默嘟囔了一句:“大家都这么轻松,难道只有我是废物吗?”
裘虎喃喃完,身边传来一个清弱的声音,赵绪林低着头,手伸向他:“你休息好了吗?”
裘虎握住他的手,艰难地站起来:“书生,你为什么一点都不累?”
“没有啊。”赵绪林安静一笑,说,“我只是跟在你身后,再加上走得慢,所以看起来才没那么累。”
行吧,裘虎点点头,大咧咧把剑背到后面,说:“我们快去追江师兄和牧师姐吧。再不走就看不到他们了。”
前方,牧云归简单看过昆仑宗的主建筑,道:“我原以为这里会有许多魔物,但现在看来,除了魔植多一点,似乎也没什么特别。既然如此,当年昆仑宗为什么要舍弃万年基业离开呢?外面的兽潮,为什么又要不远万里朝涿山奔赴呢?”
江少辞目光警惕地扫过四周,轻轻摇头:“现在我也不好说。我总觉得魔气和他们脱不了干系,先去青云峰看看吧。”
“青云峰?”
“我练剑的地方。”
牧云归瞬间了悟,她记得江少辞入门没多久就被太虚道尊挑走,多年来跟着师尊修炼。换言之,青云峰是他和师父曾住过的地方。
牧云归有些担忧地看向江少辞,江少辞察觉到她的目光,微微一笑:“没事,我若是连这点都应对不了,将来还怎么找宁清离报仇?”
此刻无论什么语言都显得贫瘠,牧云归默默握紧江少辞的手,说:“我陪你。”
江少辞看着她湿润晶莹的眼睛,温声软语的话,只觉得心里无比熨帖。有她在,仿佛龙潭虎穴都不足为惧,却又无论龙潭虎穴都必须闯过。这是他的软肋,也是他的勇气。
江少辞握紧牧云归,说:“好。”
江少辞如今已经打通六星脉,可以施展缩地成寸、芥子乾坤,赶路已无需御剑。但在陌生环境中最好不要冒进,江少辞并没有用捷径赶路,而是带着牧云归,一点点除去拦路魔植,朝青云峰逼近。
江少辞一掌下去,凶险茂密的魔植瞬间枯死一片,两人走路十分轻松。牧云归挥剑砍断旁边一株漏网之鱼,问:“奇怪,为什么这一路上只有魔植,却没有魔兽呢?”
牧云归本是随意一问,但江少辞听到,猛然顿住。他立在原地,双眼轻轻转动。
“没有魔兽……不好。”江少辞抬眼,眼睛中光芒大作,“这里是……”
江少辞没有说完,牧云归忽然感觉周围环境扭曲,她和脚下的地面一同坠落。她失去意识前,最后看到的场景,就是江少辞寒着脸朝她扑来。
他的手即将接触到牧云归手腕的那一瞬间,牧云归视线变成一片空白,彻底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