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心隐笑着回了两句,但这时郭正域已忍不住挥起拳头朝何心隐打来:“误导殿下之贼,当诛之!”
何心隐颇有武艺,也就反应很快地躲了过去,还轻轻将脚一伸一勾,郭正域就摔倒在了地上,当场摔得鼻青脸肿。
“有趣!有趣!”
朱常浛见此不由得拍起手来,道:“何师傅原来会武功矣。”
“不敢瞒殿下,臣的确会些武艺,只是如今年纪大了,倒也提不动剑了,也就只能欺负欺负一下糟老头子了。”
何心隐回道。
朱常浛听后笑了起来,问:“何师傅所说的糟老头子可是郭师傅?”
何心隐只是微微一笑。
“何贼,你欺人太甚!”
朱常浛则忙让人把郭正域扶了起来,且让人扶郭正域下去疗伤休息。
“何师傅,伱这样不好,人家郭师傅好歹也是博学宏儒,你怎么能让他这样不堪。”
朱常浛说道。
正被内宦扶下去的郭正域听了颇为感动,道:“殿下有仁心,社稷之福!”
何心隐这时却道:“殿下,身与道原是一体,不尊一人之身者,原是不尊此人之道,即人格不可轻侮,若侮则必还以颜色,而报仇卫道不能隔夜也!”
“故郭学士既然要先以拳头殴打臣,则臣必须以牙还牙,而方是卫道君子之举!”
“殿下将来为君,对犯国家社稷者,亦当如此,方是护国正道!”
朱常浛对何心隐的话,没有多作表态,只等下一位讲官来讲另一门学问。
盖因朱常浛接收到的各类所谓治国正道的观点太多,不少还非常矛盾,所以,朱常浛已不确定该信谁的,而只更加确信自己父亲说的对,人的立场不同,所持主张就不同,也都会说自己的主张是真理,所以,即便逻辑上很对但往往也会一叶障目、以偏概全,而学习者要有自己的思考,结合自己的实际情况来用某一人的主张,甚至不必拘泥于只用一人的主张。
<divclass='gad2'> 所以,朱常浛已经不再直接表态,但也更加包容,不会直接挑明谁的不对。
经学课之后就是算学课。
这是朱常浛很喜欢的课,因为数性至诚,对的就是对的,错的就是错的,即便想强词夺理都不行,这让朱常浛很容易看到一些想证明自己更优秀的算学大师不得不承认自己算的不对的样子。
今天给朱常浛上算学课的是昔日在丝绢案中靠自己的数学能力解决税务弊政的帅嘉谟。
一个本来没有功名的白身,就因为数学天赋卓越,而在新的算学科科举中夺魁成为官员,进而如今还成为东宫讲官,这在以前是无法想象的。
但他在万历朝的确发生了。
这里面的象征意义不可谓不大。
不过,朱常浛如何向帅嘉谟学习算学知识,这里且不表,只说万历皇帝要出京亲征西北的事。
万历十九年的冬月底,足足准备了一个多月,朱翊钧才披坚执锐地率领天子亲军卫与京营兵马出京,浩浩荡荡出京向西。
虽然寒风刺脸,雪深陷马蹄,乃至枯藤老树也皆是枯枝败叶,但阳光一照,倒也让出征的人仍觉有丝丝暖意在冷天中萌发。
似乎在冰晶里蕴藏过的空气在被呼吸进肺叶后也颇沁人心脾,呼吸间所出的白气,缭绕于蓝天下,只让人更加精神!
缀满金光的甲胄铜炮钢枪,更是让帝军将士们在嘎吱嘎吱的行军步伐中威风凛凛。
因遵父意改考武举成为天子亲军六卫金吾卫经历官的申用懋就也因和天子一起出征,而也目光更加锐意起来,只觉特别荣光,且在见到上下官兵皆精神抖擞后,就更觉这次御驾亲征,当会如宣庙一样,开启更大的盛世,而非是土木堡之例,让国朝之势受大挫。
朱翊钧站在马拉火车上,看着缓缓后退的房屋林木以及牛羊,和铁流一般的军士,也很是振奋,而把住手中宝剑,目视向了前方。
前方有读书声传来。
朗朗悦耳。
自出京后,朱翊钧就沿途看见特别多的学校。
官造轨道经过的地方,都会隔不了多久就出现一所学校。
有的社学里讲课的老师还是只能坐轮椅的残疾老兵,依旧穿着胖袄,在重新振兴的卫学里,为一干军户子弟讲学。
朱翊钧对此是感到高兴的。
因为学校多,就意味着读书的人多,读书的人多,就意味着大明的确在走向昌盛,而才有许多平民子弟可以脱产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