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案前奏贴堆积如山,都是请他放人,想将失去仙根的岁祖月带走。
声名狼藉,只是戴罪之身的废仙,依旧多的是想要她的人,无论是爱是恨,都迫不及待地,想将这落难的稀罕人物带到身边,收入囊中。
邵昊谨神情漠然。
他对这些早有预料,但还是有东西,超出了意料。
邵昊谨广袖墨袍在风里翻涌,抬起手掌,一封蕴着青晕的信笺,悬在半空。
这封信来自白帝城。
是慕相玄
邵昊谨没有打开,盯了许久,最后面带嘲讽地收拢五指,将信笺揉碎干净。
明明早就断绝七情六欲,了结尘世因果的人,竟也坐不住了。
还真阴魂不散。
“君上,”近侍眼睁睁看着他将白城帝君的传信毁掉,担忧道,“君上即位不久,刚稳定仙界,这时候与帝君交恶,恐不利,帝君既要人,给他便是。听闻君后早年与其有过交际,想必只是念及往日情分,”
近侍迟疑道:“并无其他情意。”
雨意朦胧,邵昊谨眉目渐渐染上浓重的阴霾,冷冷一笑。
有过交际?
可不止有过交际,他们是青梅竹马,只不过,后来渐行渐远了而已。
渐行渐远的缘由,大抵是因为岁祖月身边,出现了个他。
慕相玄自幼精通卦数,未卜先知,那等聪慧,在他出现的那刻,应该就明白,他是岁祖月的天命姻缘。
后来三生石前,也证实了。
天命姻缘
邵昊谨望着沉寂在夜色里的天牢,俊美冰冷的面容,有刹那的茫然恍惚。
他生母是魔族,在怀有他的时候,企图谋害天君,为祸仙界,故而他从出生的那刻,注定了在天宫的地位,卑如蝼蚁。
他父君,从未正眼瞧过他,兄弟姐妹,甚至一介宫人,都能欺辱他,骑在他头上折磨他。
他怎么甘心如此可悲的了结一生,所以用了各种办法,想要往上爬,结果总是摔得遍体鳞伤,一遍遍被绝望笼罩,最后,终于被他发现了一个秘密。
对后宫妃嫔、子嗣血脉那般凉薄无情,为达目的谁,都可以利用牺牲的父君,看到故人之女,也控制不住流露出了温情的一面。
于是他设计,接近了岁祖月。
在他那些愚兄蠢弟,绞尽脑汁想着如何拉帮结派,如何讨好父君的时候,他靠近了岁祖月,靠着九死一生的舍命相救,让对方终于懵懵懂懂地看他了。
他赌对了,可父君那老狐狸,依旧防着他,甚至一度怀疑他心怀不轨,想要阻止他与岁祖月。
他毫不怀疑,一旦怀疑落实,父君会直接杀了他。
在父君不惜大费周章,寻到三生石,带着他与岁祖月前去时,他少见的失态。
忘了当时表现得多糟糕,只记得,所有人都看出他神色不对。
气氛在老天君沉下的脸色中,变得僵硬。
离他最近的岁祖月,少女红衣乌发,侧头看他。
见他迟迟不伸手,以为他羞赧扭捏,略一挑眉,她握住他冰凉僵硬的手,轻轻按在了三生石上。
之后什么都不记得了,只记得,握着他的手像块软玉,温暖柔软得不可思议。
岁祖月似乎还在他耳畔低声说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