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这黑点开始延长,往下,往上,往左……接着,纸上又冒出了好几处黑点,它们分工明確,各自给各自圈好了地盘,像是有好几支无形的笔筒在上方游走着。
纸上出现了一张脸,这张脸看着江橘白柔和地微笑着。
江橘白忍不住呼吸一滯。
这纸上出现的分明是自己的模样,但却是徐欒的神態——恶鬼那阴气森森的表情,人类根本做不出来。
江祖先即使已经知道了这是必然的结果,可在亲眼看见时,仍然感到愤怒和惊惧。
「这是你跟那东西,交合的下场,你以为跟它……就跟人一样?你做梦!」
「人不人!鬼不鬼!」从老人胸腔內震出来的声音,差点惊掉了少年手中的勺子。
「砰」的一声,吴青青下了床,她迈着大步,一把夺走了江祖先手里绘了像的白纸,「给我看看。」
她屏着呼吸在看,越看,脸上的血色流失得越干净。
江橘白想用进食掩盖自己的害怕、忧心、愧疚、心虚、慌乱…他不知所措,也食不知味,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往嘴里塞什么。
吴青青的脸上流下两行眼泪下来,「这是什么意思?」
「那东西,不止快长在小白的身体里了,还已经即将附着到小白的灵魂上了。」
「只要他想,他随时都可以替代小白,並且旁人不会察觉到有任何不对的地方,你看这画像,就是照着小白现在的样子所描,这明明是小白的五官和脸型,但你看看,这哪一点给人感觉是小白?」
若说之前的江祖先还在犹豫要不要向徐欒出手,那现在,江祖先就算是豁了自己这条老命出去,也要把徐欒除了。
吴青青拿着那张明明绘着江橘白的脸,却给人感觉是徐欒的纸,又哭了起来。
「怎么办啊?这怎么办?」她心力交瘁,「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儿子,我没做过什么坏事,为什么这些事情都要落在我孩子的头上?」
「哪怕是个人,就算是男孩子我也不会……它不是人的啊!」吴青青张惶无助。
江橘白喝完了一整碗汤,然后接着往嘴里餵空气。
「你身体感觉还好吧?」吴青青绕到了沙发旁边,她攥住少年的肩膀,恨不得将对方重新塞回自己肚子里,外面这个世界对她孩子一点都不好。
「是不是它强迫的你?它欺负你了是不是?我刚刚还怪你,你又怎么能反抗它呢?」
江祖先算比较冷静,他坐到地上,从布包最底层,将无畏子给他的那三张符朝江橘白递了过去。
「冲水,三日一次,九日后的亥时,带他到六爷庙来。」老爷子的语气几乎是在命令着少年,不容置喙,也没有商量的余地。
看着江祖先沉静的目光,耳边是吴青青低低的哭声,窗外雷雨交加,照明灯泛着一股死气沉沉的白。
少年放下勺子,把符纸接到了手里,「我知道了。」
吴青青哭完了,使劲给江橘白舀饭,压得实实的,一边压,一边抹泪,「真没想到他居然是这么个东西?我们对他还不好吗?他的头七三七尾七你都去了,逢年过节也上了香,该办的我们都办到了,但他竟然对你做出这种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