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跳下马,一看是少年,顿时脸色有些悲戚,欲言又止。
“你倒是说啊,我爸到底怎么了?”
“杠子头他……他被风倒木砸中,滚到砬子下边去了。木头,你别担心啊,或许,或许还没事,老杨他们正要下去救人呢,可是缆绳太短了。”
木头二话不说,从墙上取下一盘缆绳背在背上,直接抢过马跨上就要走。
哑巴飞身追上,赶紧将他的大氅和帽子给塞了过来。
木头胡乱将衣裳穿好,一拍马肚,急奔林场深处。
青鬃马在林场中间的集材路上狂奔,木头的眼睛被风吹的生疼,没一会,呼出的哈气就在毛脖领上结成了一层冰。山口那山神树大红松上还系着红绸,祭拜用的猪头点心和水果还没结冰,可父亲却已经出事了。
这踏马算是什么山神。
他心里有些后悔。
其实自从自己十二岁跟着进山开始,自己哪一年的开山仪式,都会跟着父亲进山。唯独这一次,他有些心猿意马,想着关内的花花世界,没有和父亲同行。可没想到,父亲就今天出事了……
很快,青鬃马就跑出了一身汗,远远的,也看见了木帮的拖拉机。
到了跟前,他不等青鬃马停下身,就飞纵了下去。
父亲的好兄弟老王头和几个伐工纷纷迎了上来。
“王叔,我爸呢……”
老王头眼圈红了,看了看那砬子下边,还有一颗干枯的黑桦树。
“这才是进山第一棵树,你爸正在那量那颗松树的尺寸,谁知道就这么凑巧了,这后面的死桦树突然就倒了,树梢直接把你爸给拥砬子下面去了。老杨已经下去了,还没消息……”
木头双眼猩红,直接将身上百米长的缆绳撤下来,一端系在松树上,另一端缠在腰上两圈,就要下去。
老王头慌忙道:“河洛啊,这不成啊,你人小,没经验,还是我下去吧。”
木头一摇头,翻过身,哒哒哒朝后退了两步,身体一荡,已经下了石头砬子。
看着木头下了山崖,上面的几个人不禁连连咂舌。
“看来今年的木伐不得了……”
“这开山的日子没选好,每年都是歪嘴选日子,今年是杠子头自己选的日子。”
“什么日子不日子的,依我看,前天晚上,就不该杀那只黄皮子。”
“闭嘴,什么时候了,还扯淡!”老王头趴在雪地上,使劲往下边看着,喃喃道:“告诉你们,杠子头要是真出事了,咱们……咱们棺材梁子也就甭干了。”
再说木头,手脚麻利,抓住缆绳,飞快往下溜。下了二十多米,终于看见下面的石头台上有两个人个人影了,可谁知道一抬头,却看见中间一颗吐出来的黑松树上,竟然露出了一颗黄色的小脑袋,正嘎吱嘎吱地嚼着缆绳呢。
是它们?还真是它们!
木头心中一阵寒凉,朝着那黄色小脑袋怒喝吆喝起来,可那黄色的小东西非但没有离开,反而不躲不闪了,故意拖着大尾巴爬了出来,居高临下,瞪着溜溜的眼睛直视着木头。这厮吱吱一叫,石头缝里又钻出来四五只,对着刀把粗的缆绳嘎吱吱使劲撕咬起来。
这声音让人感觉透骨寒凉,木头低头看了看,若是真断了,可就是百米深渊。即便是落在那石台上,也得摔个断胳膊断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