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顾迟秋几乎是紧追着她的话道,“能遇见四娘,是我之幸,能遇见娘亲和爹,能被娘亲养大,也是我之幸。”
庄氏的眼泪几乎在瞬间滑落,她嘴上说着的是孟四娘,心里想的又何尝不是自己?
要说没有一点私心是不可能的,这个孩子是她含辛茹苦养大的,如果哪天他找到了生父生母,而对方又有高贵的出身,他会不会转头忘了自己这个养娘?
就算知道顾迟秋是个孝顺孩子,庄氏心里也会害怕。
生娘亲还是养娘亲,这问题本就难以回答。
顾迟秋的大拇指摩挲着玉佩,他垂眸看着那脉脉不得语的两个小人,低声道:“从前我不明白,遇见四娘后我仿佛懂了,功名也罢,权势也好,我想找的无非是我的来处与归路。四娘是我的归处,娘和爹是我的来路,可是……”
“可是生命真正的,却不知道在哪,所以你想去看一看,是吗?”庄氏接着顾迟秋的话道。
“是。”顾迟秋点头。
“那就去吧。”庄氏笑,又补充道,“那位老先生说得对,你应该去考秋闱,就算不为了自己,也该为四娘和你们以后的孩子挣一个好出身。”
当天晚上,顾迟秋把吴王还给他的玉佩给孟时看了,孟时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这件事知道的人恐怕不止吴王一个。”顾迟秋道。
吴王远在长安,从这里当出去的玉佩怎么会刚好到他手里?很可能中间还有知情者经手,至于是谁,现在没有足够线索,两人都不敢定论。
“你打算怎么办?”孟时问顾迟秋。
顾迟秋将玉佩放好,却说了另一件事:“我打算应试秋闱。”
孟时在想玉佩的事,片刻才回过神来:“你决定了?之前不是不想考么?”
“嗯,决定了。”顾迟秋摸摸孟时的头发,却没有解释的意思。
孟时轻轻抱了抱他:“决定了那就去考吧,我陪你一起去曳州。”
男人的手也环住她,轻盈的吻落在她鬓间,不久,吻变得灼热起来,滚烫的手也往下滑去。
柳师爷不知使了什么手段,没两天,孟时发现方旋的好几个手下去了陆怀中那里,而陆怀中手下的人却出现在辣椒酱作坊的工地上。
他们都很听柳师爷的指挥,作坊建得又快又好。
方旋黑着脸,仿佛憋着气又无可奈何的样子。
孟时没问发生了什么,只特地找到方旋,跟他探讨了一番镖队的事。
说起此时,方旋气顺了些,与孟时长谈许久。
方旋在河北道的山上也混过几年,跟那里的土匪、商贾,甚至官府都打过交道,从山阳道去长安一定会经过河北道,所以这段路是至关重要的。
凭借自身经验,方旋给孟时说了他的想法,孟时从商人的角度又提出一些建议和要求,方旋思量一番,很快又提出了改进的方法,两人交流了近两个时辰,镖队的雏形便有了。
孟时手里刚好有一批要去河北道的货,数量不多,用来练手正好,所以她干脆把这件事交给了方旋,让他直接去跟陆怀中对接。
“交货的时候客气着点,别让你那浑身匪气吓着客人。”孟时半开玩笑地交代道。
“放心吧,东家,一定办好。”方旋有了发挥价值的地方,早就忘了柳师爷跟他的过节,与孟时道别后就专心安排起了这趟押运之旅。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一个月过去,辣椒酱作坊已经进入了试生产的阶段,而方旋的镖队也出发了。
孟时向裕引璋借了一辆宽大的马车,跟顾迟秋还有两个小的一起去了曳州城,参加秋闱。
秋闱是秀才考举人的考试,也称解试或者道试,三年一度,在秋天举办。
解试一共考三天,孟时等着心焦,便自个儿到城里去逛,观察曳州城所有卖辣椒菜的酒楼、食肆和小摊。阮二蛋跟着她,既当了保镖又满足了自己的好奇心,蔡阿蛮却是难得的不淡定起来,心不在焉。
“考试的是师父,你折腾什么?”阮二蛋嘲笑他。
“我替师父紧张不行吗?”自从把顾迟秋送进考场,蔡阿蛮的脸色就紧绷起来,阮二蛋一说话,他就仿佛被踩了尾巴的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