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麻绳专挑细处断,苦难专挑苦命人。”
很庆幸他没有追问我为什么会说出我们同病相怜这种话,我转过身正面向他。或许是想平衡我的心,或许是想找人倾诉,他继续道。
“我爸爸的事你应该也知道,当年闹得沸沸扬扬,我妈到处找人,却只要到了三万块钱的赔偿金,于是她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了我身上,她告诉我一定要好好学习,要出人头地,她自己给有钱人当保姆,一个月也只能拿两千多块钱,还动不动要挨打。”
他苦笑着看了我一眼,泪水盈盈。
“我知道你经常来这儿,我也不想贸然侵入别人的地盘。”他顿了一下,“但我还是来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他知道我经常来这儿。
我几乎不和人打交道,也从未跟别人提起过我喜欢来天台的事情,原来他也在默默关注我吗?一种莫名的烧心感又一次浮现,我逼迫自己不去想,脸却越来越热。
没等我回答,洛长骛自顾自道,“刚才,我妈妈给我打了一个电话,对我又哭又骂,她说她在那儿又挨打了,木屑子扎进了她的胳膊,很疼。她又骂我考上大学也没出息,一天到晚就知道花钱。”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衰老的面容,破旧的衣衫,毫无尊严的日常,声嘶力竭的控诉,如动画片般在我眼前残忍地闪过,我闭上眼,我无法将这些词汇和画面和昔日那个女人联系在一起。
手机铃声骤然响起,我抓住洛长骛即将抬起的胳膊,坚定道,“不要接,是蔡晨。”
这一次,洛长骛没有追问我,似乎是仍沉浸在刚刚的情绪中,他摁下静音键,世界便暂时耳鸣。
忽然,我想起了什么,不禁皱起眉,“现在是几点啊。”
洛长骛抬起手表,“下午五点十分。”
这个时间应该是没错的,我用余光瞥了瞥夕阳,又犹豫地开口:“你还记得,我来的时候是几点吗?”
“四点半啊。”洛长骛的语气十分自信,“我刚刚看了一下表,就在你叫我名字前。”
四点半。我的眉头紧紧揉在一起。
“还记得那个晚上吗?”在我抬头尽情享受这沉沦的时刻时,一旁的少年忽地开口。
“怎么会忘呢。”我笑着回他,“那年我才十二岁,被小混混堵在街上,自己吓破了胆子摔倒了山坡下面,有哭哭啼啼的来医院找医生。”
“然后小护士要找你家长要医药费,你就拽着人家的衣服不让他们给你家里打电话,想让人家做义诊。”洛长骛先一步插话道。
“那我说的是实话嘛,家里情况确实不好,而且要是让爷爷奶奶知道我又被留校,指不定会怎么样呢。”我吐吐舌头,苦笑道。
和洛长骛的初识是在十二岁那年。
阴风怒号,浊浪排空,这些诗句在那天真实的展现在了我的面前。我穿着单薄的夏季校服,在狂风暴雨中疯狂的骑着单车,由于被老师罚写的缘故,我踏上回家路已经近八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