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声牛叫就好像把其他同类唤醒,原本孤独的牛纷纷身体颤动,蹄子抖动,也叫了起来。顿时“哞”的叫声传染一般在牛舍内回荡,被腥臭的气浪裹着四散开。这两个牛圈里的大家伙们温顺的性子不再显现,突然,不知道是谁点燃了火星,一只牛冲撞向它的同类,完全不顾自己不听话的四只蹄子。
一个接着一个,牛圈的里大家伙们撞成一团,尖锐的犄角把同类戳得鲜血淋漓。
“这就是它们中的邪?”
这话是尼克主人说的,小林鹤向后一瞥,看到她虽然发了言,却借着自己掩住身形,被衣服挡起来的手中似乎持着什么东西,不过在前方的社长先生完全看不到委托人的动作。
“没错。”社长说,他接着又用低低的声音喃喃自语,“但这只是微不足道的牺牲。”
“巫女小姐,开始仪式吧。”尼克主人催促道。
小林鹤没有回头,她的手伸向长刀的途中一拐,改为拿起御币,长长的白色纸条在她手中晃动,像是一蓬倒垂的海藻,随着巫女有节奏的挥舞后,空气中一片寂静,除了持久的腥臊味涌动,无事发生。
社长先生仿佛和牛一起冒出问号。
“巫女小姐,继续仪式啊。”他看着停下来的巫女,不解道,“像昨天一样的斩掉邪魔啊,我看你还换了把更大的刀,是因为今天驱邪的对象也比猫大多了吗?”
“没什么邪魔,”被社长注视着的巫女平静地开口,“昨天我只是撒了木炭粉。”
“什么?”社长惊愕,他看看依然在狂躁的几只牛,又回头看看亲自戳穿戏法的巫女,不可置信道,“昨天那只猫明明……明明恢复正常了?!”
“那是因为我给尼克用了镇定剂!”委托人说,她举着一个手持dv从巫女身后走了出来。数码摄像机的镜头正对着牛群,清清楚楚地展现在三人面前。
男人脸色一变,“你在干什么!”
“我在叫醒你,”委托人道,“父亲,你还不愿意承认吗?这些牛就是患病了!”
“它们患上了疯牛病!就和我的尼克一样!”她急切地说道。
某种不愿面对的事物终于被戳穿,社长似乎才发现房子里有一头大象,他面色苍白,厉声喝止,“不要胡说!这可是关乎家里生意的声誉,别乱传一些风言风语。”
“您也知道工人们在传些什么话,”尼克主人苦笑,“如果您一定要让我捂住耳朵,就不要把我送去英国留学啊。我原本也不认识什么动物疾病的。”
但是疯牛症,最初就是从英国传来的病啊。在猫猫尼克一开始行为反常的时候,她就把它送到宠物医院。结果跑遍几家医院,都没人给她说出一个具体答案。后来还是有个医生不忍心,悄悄暗示她去看过往的旧新闻。
于是她就发现了,那个名为“麦斯”的,第一个很可能是因患上疯牛病而去世的猫的报道。她开始查找资料,在一众极力营造出的风平浪静中翻看曾经媒体的刊载,越看越是心惊,回想起家中工人的只言片语,更是大感不安,不顾马上就到学期末了,抛下学业立即就回国。
男人嘴唇抖动,“英国政府都不承认牛肉有问题,他们政客还让孩子在媒体镜头下当众吃牛肉汉堡。牛就算生病了也不会传染给人,这几头牛就是脾气怪。”
“可是英国从去年开始就大规模灭杀牛群了。”委托人倔强地冲她父亲喊道,“他们只是嘴上说说而已,如果真的不会跨物种传播,那我的尼克又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们从前年开始禁止美国牛肉进口,您靠着本土牛肉生意火爆赚了一笔,您心里真的不清楚这是怎么回事吗?”
尼克主人举起手中的dv,镜头勤勤恳恳地记录下一切,“从1985年发现的第一个患病的牛起,为了畜牧业的经济人人都在粉饰太平。但这个持续了二十年的谎言,总会有被拆穿的时候。您如果不肯把养殖场处理掉,我就将今天拍下的一切公开!”
她恳求道,“父亲,我也是为了咱们的家,不要再陷入泥沼中不能自拔了。”
“我用的可是本土的牛种。”社长像是辩解给自己听一样,“它们吃的也都是本土饲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