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令人难以置信,五百精卫为假扮商队而拉运数十车新款花香澡豆、竹香牙粉、最新造型的奢美牙刷,很快便被楚地豪强一扫而空,竟为朝廷足足挣了两万多斤黄金,楚国豪强,真是富得流油啊!
在水家派出弟子,乔装赶往齐楚燕三国勘测描绘舆图之时,郑国已悄悄带着水家掌门一行北上返回咸阳。
而楚国王宫之中对此毫不知情的楚王负刍,正在面色阴沉地听官员汇报今岁国库秋收之收成,待官员汇报完毕,他起身怒道,“今岁风调雨顺,竟只有四百多万石?足足比去岁少了两成,可是有人贪墨寡人之税赋?”
官员忙将各地灾情一一报上,小心翼翼解释今年欠收的缘由,但楚王仍是暴怒不止。
这时,令尹昭让眸光一闪,忙上前劝道,“王上莫要伤了身子,依臣之见,不若命人趁冬日将耕地整修一番,待春耕之时,楚国可改耕耘之法,如此来年必能高产!”
上回他率军攻赵,眼看就要抢了头功,哪知最后却闹出秦国坐收渔翁之利的笑话,这些日子没少被屈附嘲讽,此番,他定要借农事挽回颜面!
楚王强压下心头怒火,转头疑惑看向他,“爱卿此言何解?”
昭让胸有成竹道,“据臣所知,如今列国菽麦行间之距足有一两尺宽,若王上下令让庶民重整行垄间距,以半尺之宽度播撒粮种,如此一来,我楚国同一亩官田土地,便可多产数倍之粮!”
在官员欲言又止的惊惧眼神中,楚王思量一番,却抚掌笑道,“爱卿素来文韬武略,竟还通晓农稼之事,真乃寡人之良助也!”
哪知到了黄昏时分,楚王改田地垄间距的诏令尚未颁发下去,项燕便已闻风进宫来劝谏。
楚王虽猜出定是那汇报的官员泄露的风声、且发誓回头定要砍了对方,但他仍在听闻侍卫通禀项燕求见时,第一时间挥袖命乐师舞姬全退下,又端起一副温和笑脸急忙下殿迎了上去,着实是给足了对方面子。
楚王的态度转变,自然是有缘由的:他深深意识到,楚国真正能打胜仗的将领,唯有项燕这老头子;来日与秦国决战之时,楚国之存亡、王族之荣辱,全系于项燕一将之身。
原本,上回昭让提出攻赵围秦之策,在昭氏与景氏的鼎力支持下,他派出对方为主将、联合燕齐两国伐赵之时,是一心以为,昭让定然继承了其先祖昭阳之将才的。
若能如此,他往后何须再忍受项燕那老匹夫的絮叨?试问天下哪个君王,喜欢臣子整日在自己耳旁念叨居安思危之言?
所以当时的他,果断翻脸将项燕禁足三月,满心欢喜地等待昭让大胜归来。
哪知,燕齐两国君王贪心不足,竟想与他瓜分赵地,而昭让奉命与燕齐两军交战之时,又屡屡指挥不当,导致楚军陷入胶着之势,迟迟不能一举灭掉燕齐之军独吞赵地。
正因如此,秦国才会趁着三家互殴而入,不费吹灰之力从联军手上夺走赵地,让楚国丧失腹背夹击秦国之优势。至少,楚王是坚定这么认为的。
不过,宗室最为显赫的屈景昭三族亦非铁板一块——百年前,若敖氏一族独揽楚国高官之衔,按理说,已坐拥人臣之显赫,族中子弟该同心协力共守家族荣耀,但实际上,当年斗越椒暗中联手蒍贾,诬陷上一任令尹斗般叛乱而趁机坐上令尹之位同族之人尚如此倾轧,更何况三族乎?
此番,楚军损失兵卒数万人、耗费粮草上百万石,最后昭让却被秦军吓得无功而返,当初大力支持昭让率军攻赵的景氏,更恼羞成怒屡屡上奏劝楚王惩罚昭让——因为,那些粮草有三分之一来自他们的封地。
是以,数月来每回屈附在殿中公然嘲讽昭让时,楚王皆充耳不闻,冷眼任由二人斗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