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的江崎莲在兜里掏了掏,掏出一颗长得很像手榴弹的东西递给萩原。
红色倒计时进入尾声:10、9、8
萩原示意身前身后的人尽可能地退后,叠起的防爆盾仿佛警官们绝望的最后一搏。
“米花市中央酒店”
余音被骤起的爆炸声吞没,爆开的黑色浓烟充斥整个十一楼,甚至冲出窗户,破碎的残片有些落入屋内地板,有些如雨般迎光向外散去,熊熊燃烧的火焰沿着四周的墙壁不断攀升。
松田阵平愣愣地站在原地,某一瞬间,强烈涌起的恐惧瞬间吞噬了他,四肢陷入沉重的冰窟中,无法对外界作出任何反应,映着十一楼的瞳孔剧烈颤抖
“成了,小阵平快去那边,不要拆,直接引爆,我们这边瞒不了多久!”
听筒里传来的声音,如同春风拂面,冰雪消融,暖流从心口涌向身体各处。松田阵平一咬牙,返回防爆车上,压着浓烈的鼻音,大声指挥道:“去米花中央酒店!”
深秋的街道上,行人寥寥无几,喝了酒的松田阵平头昏脑胀,眼前一片模糊。
他靠在转角的墙上,撩起额发,掏出手机看了一眼。
那头的友人依旧没有回话,对话停留在半小时前:小阵平等等我哦,我很快就回来。
“啧,hagi这家伙……”
萩原在庆功会中途想要买包烟而离席。本来大家都以为他会很快回来,他却很久都没个动静。而在这家伙离开后,他也在不知不觉间被灌了几杯酒,发现自己状态不对时已经是眼前模糊一片了,便寻了由头出来放风。
已是入冬,空气中的寒风灌入鼻腔,被酒灼烧过的喉管却滚烫一片,冷热交际下,大脑也有些停运。
但一整天下来,他也就只有现在拥有了些许空闲时间,抖着手点烟,在迷蒙一片的烟雾中缓慢清理脑内内存。
先是凌晨zero一个电话打过来,告诉他克隆的事情。接着是调班的他忽然接到出警通知,到现场才知道是当年的炸弹犯回来了。
两年前,两个炸弹犯在轻井泽别墅区引爆炸弹,造成数名警员死伤,同时,一个炸弹犯也在逃亡途被车撞死。当时他和萩原都还因为毕业典礼上的爆炸受伤,没有任职,对这件事并没有亲身经历,只是从旁人口中得知大概。
然后是萩原说遇到了一个很像很像的人。
那个人走了,当着他们的面走的。
死去的人可能复活吗?
松田阵平不知道。
但他觉得克隆和真人站在一块儿他能认出来,不至于像zero说得那样被吓傻。
要是那家伙现在站在自己面前,他一定要和这个乱来的家伙好好讲讲理,下次可不能这么乱来了……
眼前昏昏沉沉的,眼皮子止不住的打架,脑袋也一点点下落,手里夹着的烟倒是很有职业素质的稳着没掉。
“那,那你住在哪里,我可以去看看你吗……”
“啊,我暂住在酒店里”
街头转角忽然传来熟悉的声音。
松田阵平眉头一跳,扶着墙走过转角。淡淡的柑橘香沁入心脾,把心头那点被烧酒烫出的燥热吹散。
透过缭绕的白烟,他看到了那个人,那个走了很久很久,甚至不愿意在梦里探望他的人。
他顿时站直了身体,烟头往垃圾桶里一丢,大步向前,一把推开在那里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来一句完整话的家伙,站到那人面前。
“喂,你这家伙,这两年……”
他想问你去哪里逍遥快活了,为什么不能回头来看看他们。
他想问你这次来了还走吗,为什么要留他们几个在原地,摸不着头脑,守着那点空落落的记忆,等一个永远不会回来的人
他问他为什么要丢下他们,为什么总是不辞而别,为什么……
可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觉得这是一场梦,他怕他问了,这场梦就醒了——醒来又是那个冰冷冷的衣冠冢,又是那个被烧焦痕迹覆盖的楼道,又是那个空荡的被窝,又是永远失去主人的银戒,又是……
他想要接的人,当年没有回来——在他的眼前,化作了漫天烟尘,散在无边无际的天空下。他甚至抓不住那残碎的躯体,那些烟灰一碰就碎了。最后只能发疯般沉默着,看着一切终归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