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而汹涌的不安如浪潮般无情地向他袭来,将尚且年幼的他彻底埋进了漆黑的浪潮底部。
未知的恐惧与不安如影随形,让他近乎窒息。
他变得敏感,易怒,无理取闹……
需要用各种出格举动来博取家人的关注,以一遍遍来证明,自己仍是被爱着的。
他变得“骄纵”,“任性”,“唯我独尊”……
也因此,更让叶洪宪厌恶。
而以前,那些他从来不在意的小细节,也渐渐开始成为了他心里的针与刺。
尤其陶若晴和叶铮叶知夏兄弟间,无意表现出的,那些与他完全不同的亲密小动作,更是格外精准,一下就能击中他心底的弱点。
让他总是情不自禁就会生出一种,他们才是一家人,而他不过是个外人的想法。
直到后来他渐渐看透之后,才终于意识到,那怎么可能是无意间表现出来的呢?
那其实全都是陶若晴的精心设计。
为了更好地掌控他,事实上,从婴幼儿时期开始,她就已经在通过各种方式对他进行pua。
这不过是众多手段中最普通的一种罢了,类似于“狗哨效应”。
所有人都认为,作为继母,陶若晴对他是极好的。
甚至于,连他自己也一直这样认为。
可是,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有多么缺乏安全感,又有多么渴望,可以早一点拥有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家。
他希望,那个家里的人看他的时候,可以一直全心全意。
而不是像在叶家那样,总是会让他生出一种,自己被排斥在外的“外人”感。
这样的想法让他忍不住心生愧疚。
也是因为那份愧疚,他对陶若晴更好,也更加努力地想要把那种“背叛家人”的想法彻底压制住。
只是,越是压制便越是反弹。
从六岁那年知道陶若晴并非自己生母开始,他陷于这种忽高忽低,忽明忽暗的情绪,忽冷忽热,又如火似冰的煎熬中已经许多许多年。
而其中,只有夜里,那可以将头脸全部埋进去的被窝能够让他稍觉安心。
不用担心有谁会看到他的眼泪,脆弱,又或者恐怖与彷徨……
温暖,干燥,掩护他释放掉所有的负能量,让他觉得舒服又安心。
犹如现在,秦见鶴的掌心。
心底蓦地就暖了起来,叶知秋唇角情不自禁地翘了起来。
医生已经离开,几位医护人员进去准备将病人转到icu里去,急救室房门开了又关,外面空前地安静了下来。
似乎被叶知秋唇角的笑意刺伤,陶若晴忽然嘶声:“小夏呢,小夏呢,你还有脸笑?”
她状若癫狂,和王叔犹如热锅上的蚂蚁,一遍遍拨打叶知夏的电话,却一遍遍都是冰冷机械的女声在无情提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