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鸿雪像喝了蜂蜜水一般,心里甜滋滋的,偷偷品味了一番这份关心,却又不舍得让他太过担心,道:“只抄了一本书,已是最简单的处罚。”
他抬起头,看向沐景序,眸中流露出几分方才在李文和那儿学到的可怜神态。
小李做起来带着一股憨态,便是可怜也像演的,很难让人心疼;柯鸿雪则不一样,那双桃花招子眼尾往下一压,眸中含着丝无奈的笑意,表情分明从容,却让人觉得他是装的,勉力撑出来的自然,实则受了天大的委屈只是不愿吭声罢了。
沐景序心脏不受控制地疼了一下。
抄书在柯府确实是最简单的处罚,但一切行为,只要带了惩罚的意思,便是将人傲骨打断放在地上磨,令人反复直视自己的错误,翻来覆去怎么看都是屈辱。
从他认识柯鸿雪以来,阿雪抄书也不过就那几次,还都是因为他惹了父皇母后生气,让太傅责罚,他躲懒,缠着阿雪帮他抄的。
柯鸿雪长到十六七岁的时候,已是连父皇都是称赞的沉稳性子,谁又见过他犯错,谁又罚过他呢?
而今因为他,连累了阿雪。
沐景序不受控制地生出一股自责情绪,他抿抿唇,沉声道:“是我的过错,连累了你。”
柯鸿雪:“学兄不必这样,与你无关,是我钻了牛角尖陷入了魔怔。死者合该入土为安,我为求自己一时心安,将他强行留在身边迟迟不肯安葬,想来若是有阴曹地府,他也是不得转世投胎,反倒是我害了他。若非学兄那番话点醒我,想来我到现在还在执迷不悟走不出来,寒英谢过学兄。”
沐景序微怔,眸中闪过一丝惊异。
想来……到现在……走不出来……
他沉默片刻,问:“你将……那颗头骨埋了?”
柯鸿雪闻言绽开一个笑意,点了下头:“埋了,人死不能复生,我将他留在身边又能怎么办呢?不过是一丝慰藉罢了,想来他应该也很希望看见我从丧夫之痛中走出来。”
沐景序点点头。
他强迫自己忽略了刚刚听见柯鸿雪说走出来了时,那一点奇异到说不出来的酸涩情绪,理智上赞同他这番话:“也对。”
……
可话音刚落,沐景序瞬间反应过来。
等等!
不对!
什么之痛?丧了什么?
他什么时候娶阿雪了?!
沐景序抬头,震惊得看向柯鸿雪,露出了自重逢以来,第一个称得上完全出自本能、鲜活的表情。
柯鸿雪到底没忍住,低低地笑出了声。
好可爱啊殿下。
他以前是瞎了眼吗,怎么会觉得殿下高冷如天边月,可望而不可及。
分明可爱得让人忍不住想抱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