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狠明德!我笑你急功近利!刚刚打完一场大战,你就敢来香巴拉和我斗!”
自佩莱里尼死后,这一年多的时间里,犹大得到的所有线报指向一个结果。
广陵止息战团要大规模裁军,吃惯了军团皇粮,原本有一副铁饭碗的战士们要重新回到蓝领岗位参与战后重建——这部分的思想工作带来的政治难题,可不是一时半会能解决的事情。
犹大想当然会以自己的角度代入傲狠明德,站在对手的立场来思考。
这是后枪匠时代,是一个地下世界重伤初愈,需要韬光养晦的年代。
以他自己的行政能力来说,要在《冠绝公约》的限制下维持六十二个大区的正常运转,这本身就是难如登天的事——因为联合国安全理事会不允许傲狠明德建国,没有一个成熟的政治理念,没有一个凝聚力极强的宗教主体,那么这些行政区的不同法规不同民俗,会变成各种冲突的开端。
失去了零号站台,这代表极大的权力送还给地方执政官,对于交通署来说,要付出的管理成本也是超级加倍。原本还算稳定的,由食人魔构建的残酷秩序一旦被打破,想要重新恢复平衡,不变成内乱内战的蛮荒时代——傲狠明德恐怕已经拼尽全力了。
这一次东南各部出现大量广陵止息的战团,犹大得到的情报显示,至少有一万三千余武装部队在东南部州各地制造了多起武装冲突。
实际上克帅手里目前只有两千四百多人,还包括了三分之二的后勤补给线人员,真正参与到这次攻坚行动的,只有一千二百位快刀为主的混编合成旅战士。
这种误差极大的数据信息,使犹大越来越确信自己的判断。
他认为傲狠明德一定是丧失了理智,智库的成员们陷入了一个方法论误区,陷入了惯性思维僵死的陷阱里。
“交通署管理的各个行政区,大家都认为,只要把癫狂蝶圣教打跑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正是这种想法,促成了这次远洋登陆作战。”犹大不屑道:“打到香巴拉来又有什么用?为了搞定战团的就业问题么?害怕各个地区的精英兵找不到敌人,丢了工作,军工流水线生产过剩的问题没办法解决么?”
“哈哈哈哈哈!傲狠明德,你不过如此。”
“强大的堡垒总是在内部攻破,这么简单的道理,难道你不懂吗?”
无论是嘴上说的“枪匠已死”,或是内心的虚无空洞,这些都是死门不断开合,反复解锁的象征,这一系列由[REMIX·混音]开启的战术侵扰,接二连三的设计,造就了现如今永生者会盟的窘境。
犹大认为自己无法解决的难题,傲狠明德肯定也无法解决。
犹大认为在香巴拉执政方面出现的洪水猛兽,那么九界大陆乃至凡俗世界也会出现。
因为社会是由人组成的,人是什么屌样,这个社会就是什么屌样——无论时代如何变迁。
他被困在一个囚笼里,这个笼子存在于十年前,从来没有改变。
通过栅栏之间的缝隙,他可以看见笼子外面的缩影,可是他从未与笼子之外的猛虎搏命,也没有受过死亡威胁——再怎样犹大也不会去直面枪匠,在这位领袖心中,他一直都以为坐在棋桌对面的,只能是地下世界的至高领袖。
至于枪匠这种暴力机器,也是在棋盘上拼杀的棋子而已,是一个工具人。
他手下的工具人敌不过这颗棋子,也仅仅只是棋局一时失利,能够通过各种各样的运营办法来挽救颓势。
他比任何时候都要自信,比任何时候都要脆弱。
在背叛者之地狱看见枪匠的灵体时,他会歇斯底里失去理智,会疑惑会惊讶。
——为什么这颗棋子能直接找上门来,能杀到他这个棋手面前呢?
除了疑神疑鬼自寻烦恼,犹大就再也没有别的念想,一切都照计划进行,哪怕广陵止息的兵团打到香巴拉来,他也没有丝毫意外。
这片大地的芸芸众生都是肉狗,家里的肉狗死了,不过是财产的损失,伤不到他的根骨。反而各个行政区的港口能风调雨顺稳步推进宗教事业——这才是他的核心资产。
傲狠明德在东南闹得越凶,在犹大看来,就代表这头小黑猫越来越急——它抓不住看不见的敌人,只能冲着永生者联盟的旗帜发火。
对于犹大来说,这一切都是可以抛弃的东西,这个会盟可以改旗易帜,可以换成另一种形态,可以千变万化,找到合适的寄宿者,到另一片大地开枝散叶,这一切都可以接受。只要敌人开始执着于毁灭某个象征物,要击碎某个神像,往往就忽略了犹大的真正意图。
千百年来,这就是会盟领袖的生存之道。
于此同时,费克伍德·艾比也松了一口气。
离深孔钻探工程正式开始,还有最后三个小时。
把会盟领袖送走之后,他把所有的精力都交给了事业,交给了理想。
在整理资源调集各部施工人员的时候,艾比老先生依然能感觉到一种奇妙的呼唤——
——那是死神的呼吸,是枪匠在召唤他,有一种奇妙的灵压时时刻刻在影响他的思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