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盛暖一脚将长乐郡主秦若兰踹进池塘的时候,前院男宾那边,一众官员正众星拱月般挨个向摄政王秦继明行礼问好,比对待元清帝礼数都还要周到几分。
秦继明一袭华贵紫袍,虽已到天命之年,却生得一副儒雅方正模样。
只看表面,实在让人很难相信他是阴险毒辣的窃国贼臣。
秦继明心不在焉的跟眼前讨好的官员寒暄,一边状若无意往另一边看了眼。
那处,被人群几乎忽视的角落,左相安文录独自坐在那里,衣着朴素,神情漠然,与周围热闹的氛围格格不入。
也有官员讨好完秦继明后又去跟左相问好,毕竟,左相乃是当代大儒,是天下读书人公认的师长,然而,无论谁过去,都会被左相十分冷淡的打发。
也是因此,半晌过去,左相安文录身边都没有一个人,孤零零坐在那里。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走到他身边。
安文录凉凉抬眼,随即又收回视线:“院长大人不去与摄政王寒暄,来寻我这个孤僻老头做什么?”
来人是大庆国督察院院长苏长渊。
督察院本是直接听命于皇帝的特殊部门,类似特务机构,然而,因为摄政王秦继明位高权重又强势多疑,院长苏长渊无奈退让,以至于督察院内也被秦继明到处都安插了自己的人手。
不过,苏长渊虽然掌管阴森的特务机构,为人却十分圆滑,与秦继明的关系也算融洽,同时,他也是庆国朝廷内秦继明还稍有顾虑的少数几人之一。
看到堂堂左相孤零零坐在那里,苏长渊无奈叹气,缓缓坐到他对面。
一边是左相衣袍陈旧满脸风霜,另一边是苏长渊一袭月色锦袍,矜贵温雅。
也不在意左相的冷脸,苏长渊微笑着开口:“我知安大人看不起我,也敬佩大人风骨,然,大人可曾想过,如今这位,安大人便是舍了一身清骨豁出命去替他周旋,他又何曾敢在秦继明面前稍露爪牙?”
苏长渊抬手给安文录添满了茶水,面上是一如既往的客套笑容,说出的话却十分沉重。
“安大人,我知道刘御史的事让您很愤怒,可如今,庆国需要您,您该护好自己,徐徐图之……”
然而,话音未落,推过去的茶杯便被安文录挡住。
随即,那位一生孤傲的忠臣站起来睥睨着苏长渊:“老夫学不来苏大人的圆滑,也不屑与窃国之辈虚与委蛇,道不同不相为谋!”
说完,安文录转身径直走开。
苏长渊无奈苦笑,低头替自己倒了杯茶,一饮而尽后,起身往秦继明那边走去,神情依旧毫无破绽。
他其实理解左相如今的悲愤与无奈,奈何,天不降明主。
数月前,御史台一位姓刘的御史死谏弹劾摄政王秦继明贪赃枉法,冒死搜集的证据送到了元清帝案头。
然而,那位可怜软弱的君王,当着摄政王的面,竟是连打开证据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哆嗦着将那位御史痛斥一顿赶出宫门。
那御史直接于宫门触柱而亡,当晚,他家中所在街道走水。
堂堂御史大人,贫寒又逼仄的小院里挤了八口人,老的小的,无一生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