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对方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走廊,琴酒拿着警服百无聊赖坐在床上。他用力扯了扯景光缝好的纽扣,居然真拽不下来。
“啧,缝得倒还挺紧。”
不过多亏景光毫无隐瞒,琴酒总算知道了安室透按兵不动的原因——
恐怕也是等外守一再犯,好把人捉拿归案。
说实话,安室这种“灰色地带”的做事方法他还挺喜欢的。
否则,人生非黑即白也太无聊了。
回到寝室的景光思绪很乱,脑海里闪现许多和黑泽相处的画面。
一会儿是对方坚定地选择自己,一会儿又不遗余力对他冷嘲热讽。
到底哪个才是真实的黑泽?
景光心里不安定的感觉又涌起来——自从父母惨死,他就开始有这毛病,时不时会突然咬住自己的手背,直到鲜血模糊才松口。
『为什么那天晚上只有我活了下来?为什么我什么都不记得?什么都不能为爸爸妈妈做?』
熟悉的疼痛和血腥味刺激。神经。不知过了多久,景光的情绪慢慢平复。他松开嘴,面无表情打量手背上的伤,起身去浴室掬冷水洗脸。
片刻,他走回书桌前开了盏台灯。桌上摊着他刚写完的警校日志。学校规定每个学生每天都要记录生活,可以添加自己的感悟,但必须真实。
各班的教官会对日志进行批改,一旦发现添油加醋或者撒谎,学生会立刻被开除。
这是为他们今后做案件记录做准备,“以事实为依据,以法律为准绳”是警校生们必须铭记于心的准则。
景光垂眼看自己的日志——
『今天,我第一次真正独立完成了审讯。一开始,我很不自信,因为黑木这科的成绩比我高很多,当所有学过的技巧都无济于事,我决定用真情来打动对方。我利用了自己擅长的画像,静心观察对面的人后,突然明白了一件事。说的话可能是假的,但眼神不会骗人。今后,我还要更加细心观察,希望能精进审讯的本领,把更多罪犯绳之以法。』
景光握着拳,一滴血顺着受伤的手背滑下来,好巧不巧落在那句“说的话可能是假的,但眼神不会骗人”,鲜红的血在字上晕开,他想起刚才黑泽冷冽如冰的目光,忽然自嘲般笑了,毫不犹豫撕下这页纸揉成团扔进垃圾桶。
他又坐了会儿,才木着脸起身用绷带包扎好伤口,提笔写新的日志。
翌日,刑法课。
这节课讲的是故意伤害罪的罪责认定。
“需要注意的是,只有找到有效的证据链,案件才能被成功提交……”
教官的话音刚落,教室里突然发生一阵骚动。
“诶,那个不是隔壁班的黑木吗?”
不知谁喊了一声,众人定睛望去,楼下靠近大门的位置,一向趾高气昂的黑木驼背背着书包跟在一位西装笔挺的中年男性身旁。
黑木班的主教官在和那个中年男人说话,没说两句,男人一巴掌甩在黑木脸上,声音之大,连在二楼教室的他们也能听清。
主教官见状,一脸欲言又止。没等劝解,中年男人就领黑木走了。
教室里的大家面色骇然,唯独最后一排的琴酒和讲课的教官镇定自若。
“你们应该也听说赌局的事了,除了黑木,还有一批不肯坦白的学生也已经被退学。希望你们好自为之,搞清楚警校是什么地方。所有歪门邪道都逃不过老师的眼睛。听懂了吗?”
“……听懂了。”
“大点声!”
“听懂了!”
相比其他人很快重新投入课堂,诸伏景光整堂课都魂不守舍。他还记得离开模拟审讯室前,曾鼓励黑木要改过自新,不让父母失望。
他以为黑木既然承认了错误,就有第二次机会。没想到……
或许就像黑泽暗示的,自己太过天真。
课后,景光审讯了黑木的消息不胫而走,零星几个同学过来打探情况,更多的则是在悄悄观望或者做自己的事。
景光含糊其辞,同学却半真半假笑道:
“没想到诸伏的审讯技巧这么好,看来我得夹紧尾巴好好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