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家当年遭逢灭门大难,全家百余口人葬身火海,唯有一个整日游离在外的浪荡子燕周活了下来。燕周突闻噩耗,悲痛欲绝,从外地赶回广阳府后却发现燕家已经成了人人喊打之徒。
燕家人死后,无人能够操控病人体内的蛊虫,那些曾往燕家求医的人最后生生被虫蛊折磨致死。当地医者本就对燕氏蛊术这种旁门左道嗤之以鼻,得此机会如何能不落井下石,维护医道正统。
燕周不敢再轻易露面,他偷偷回到那片废墟,发现地底的密室并未被完全烧毁,他在石块下找到了一袋花种。那是燕家图腾里的花,一直未曾取名,只因燕氏家主坚信,终有一日天下人见此花便知燕氏,故而无需赋名。
燕周作为燕家子弟,再浪荡不着调也知道那株花树就是燕家赖以养蛊的地方。然而养育此花极为艰难,三十年萌芽,六十年开花。燕周知道,自己此生恐怕是等不到花开的那一日,于是他隐姓埋名娶妻生子,一边积蓄家财,一边将燕氏蛊术记载成书。燕周此人,有过目不忘之能,家中典籍书册凡他读过的,无一不能详述。
由于此花需要燕氏血脉供养才能久开不败,所以燕周以及他的儿孙们寿命都并不是很长。燕周唯恐自己过身以后无人再记得燕家,故而日日耳提面命,燕家所有的孩子都将灭门之仇刻入心肺。
季长生是听着燕家往日辉煌长大的,他自幼便立誓要光复燕家。然而他的兄长,燕家这一代家主,却对蛊术并不热衷,他病重之时要求季长生将燕家所有的书籍统统烧毁,往后世间再无燕家。
那位家主秉性柔弱性情温和,自觉时日无多也并不十分伤心,平静地交待后事:“不要再让阿盛阿回去过我幼时过的那种日子。”
季长生当时还不知道自己并非燕氏血脉,当即激动地表明心意:“大哥,你不舍得阿盛阿回受苦没关系,我也可以去喂花。”
季长生一直以为兄长不让他们割血喂花是心疼弟弟,一再急切地承诺自己可以承担起复兴燕氏的重责。燕家家主微微苦笑,轻轻叹了口气,将当年收养季长生兄弟二人的事如实相告:“父亲惜我体弱,又恐我无人帮衬,家族大计难成,才将你们抱养来做我的臂膀。这些年我一直把你们当做我的亲生弟弟看待,实在不愿你们日后还要背着燕家的仇恨活下去。长生,这不是你的责任,放下吧。”
季长生如遭雷击,燕家家主看他神魂失守,强撑着从床上坐起来,决定亲自将那些东西焚毁掉。
这原本就不是季长生的责任,既然要毁便不能假手于人,正该由他这个燕氏后人去毁。
然而,他尚未走出几步,便被一双有力的手从身后死死捂住口鼻,他挣扎着往后看,最终在季长生冷漠的目光中渐渐失去了呼吸,颓然倒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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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第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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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家家主那番话并没有改变当时的燕家,却让季长生支撑多年的信念毁于一旦。纪先生先是得知自己不是父母亲生的孩子,又亲眼看着二哥将大哥杀死,犹如天塌地陷,发了疯似的往外跑。
纪先生浑浑噩噩地在外游荡了一段时日,再回到家的时候,季长生已经顺利成为家中新主人。他摸了摸他的脑袋,面露哀伤:“三弟,大哥去世了,往后这个家要靠我们俩撑起来。”
季长生举手投足已经有了几分大哥当年淡定从容的模样,唯有眼底的野心昭然若揭挡无可挡。纪先生没有问起那晚的事,季长生只当他是因为大哥去世所以伤心过度才行止古怪,心中颇觉嘲讽,面上仍维持住了好哥哥的样子。
纪先生一腔悲痛无人可诉,他没办法在这个家里待下去,一日总有半日在外游荡。季长生已经兴致勃勃地谋划起燕氏复兴的大计,那两个年幼的孩子终究还是被送进祠堂,以血肉饲养蛊虫。
大概因为纪先生才是他一母同胞的兄弟,季长生所有的计划都不瞒着他,他甚至让纪先生去教导燕盛燕回,教他们为了燕氏来日的辉煌而忍耐所有的苦痛。
季长生着了魔似的要重建燕家,他一边将自己的心腹送去京城,要她伺机寻名主投诚,为燕家的未来早做打算。另一边举家回到广阳府。季长生第一次去锦衣街的时候,那条街上的居民住户吵吵嚷嚷,早就看不出当年的繁华。他厌恶这条街上的每一个人,像放火烧蚁窝一般,害得这些人不得安生。
纪先生到后来已经不知道自己这位哥哥到底想做什么了,直到有一天,季长生喝醉了酒,跌跌撞撞地去祠堂看那株花树。这株花树已经有一半的花都打开了,季长生仍然觉得不够:“是不是因为血脉还不够纯净?若是阿盛阿回以后能诞下孩子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