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他的易容一点儿都不像。
现在的我眼前一片模糊,根本看不清他那些伪造的皱纹,但他一如既往清澈干净的眼睛却那么清楚地映入眼帘。
……有那么一瞬间,只有一瞬间,我真的考虑过把他带走。
说不清我为什么在生命的最后这么丧心病狂,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好像在我这里不是很行得通。
胖子下葬的那天,我看见他流泪了。
长顺之水我们一直在喝,但是里面不知什么时候掺上了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胖子没提,我也没提,也许只有这么做才能让他感到好受一点。
小哥的麒麟血一路带来无数奇迹,但这次它也无力回天。
可能……我只是不想让他自己一个人痛苦地留下来。
但这太自私了。
小哥并不是一个人,他还有张海客,还有一批张家人,还有黑眼镜,说起来,小花现在也还活着,虽然身体已经不硬朗。
我又意识到大概我也是为了我的私欲。
我将一生都系在那茫茫雪山之上,却只能在死去的时候惊醒它只是很短暂地垂青过渺小的凡人。
……或许,我感到了一丝不甘吧。
我把枪放下了,而从头到尾,小哥都没有躲开枪口。
我不知道他理解到了什么,也不知道他做了什么样的决定,我感觉他好像握住了我的手,但也可能是幻觉,毕竟我实在已经快要完全失去意识。
说真的,很多人问过我,张启灵到底给了我什么,才让我跟失了智一样跟着进禁地,跟着隐居雨村。
……好像他什么都没给过我,我没办法拿出东西展示,但我觉得我已经得到很多。
从前我是为了自己的探险梦想才进入禁地,但渐渐的,我意识到,有更璀璨的东西,有更盛大的秘密在吸引我的灵魂。
……他是我追逐的奇迹,是我想象不到的盛大史诗。
也许,当初我应该学的其实是文科。
闭上眼的时候,我仿佛穿越时空,回到了第一次给小哥过生日的那天。
小哥记不得他的生日,胖子就地选择,赶着十一月挑了个阳光明媚的日子,拎着蛋糕就走了进来。
我给蓝兔子梳毛的时候被它踹了一脚,追着它到门口,正好看到一辆豪车停下来。
小花一身高定地施施然走下来,黑眼镜在后面大包小包地扛着东西,这一趟搬运工作又让他赚了一大笔。
我期待蓝兔子能帮忙暴揍黑眼镜一顿,但他俩却很快成为战略同盟,一齐嘲笑我的菜狗。
喏,黑爷我还好心地给哑巴带来了生日特定蜡烛~
黑眼镜嘻嘻笑着,从皮衣里掏出来一根有笔筒粗的大蜡烛,上面刻着一个大大的“200+”。
我不太想搭理他,但是这蜡烛我实在想试试,而就在我纠结的时候,门又被推开——
小哥慢慢走进来,脸上干干净净没有易容,那双眼睛在阳光下看过来,非常,非常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