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燃原本一直紧张得提着一口气,听到这个答案,顿时释然了,她以为是要罚钱呢,原来是体罚,这太简单了,她宁愿扫整个学年,也不愿意让刚刚鼓起来的钱袋子再有一点损失,笑意悄悄升起,她忍住内心的喜悦之情回答:“好,我认罚!”
这件事就这么画上句号。
这个结果对小燃来说是十分满意的,她其实损失不小,背上留下了明显的淤青,头发也被那个下手有点狠的小跟班扯掉了一捋,但事情能这样平稳熄火,还因此获得了一周的自由时间,实在是不能更美妙了。至于众目睽睽之下打扫操场的卫生,那算什么,苦活儿她前几年不是一直都在干吗?她死死地挂在对手身上,无论如何也甩不下来的样子,得到一个绰号,“吸盘”,现在学校无人不知,以后就更没人敢欺负她了。
总体上说,赢面更多。
所以,她大剌剌地收拾东西去了庚哥那里,晚上温存的时候,她脱下衣服,背上的淤青清晰可见,庚哥发狠地说:“瞎了狗眼,我的女人她们也敢欺负!”他抄起手机给几个小兄弟打电话,还没拨出去,就被小燃按住了,“不用。”
他不以为然,“太便宜她们了吧!”
“事情平了就算了。”
庚哥有点不敢相信地看着她。
“哎呀,我不也没事嘛。”她说着,一边吸着气侧卧下去。
庚哥顿了顿,然后骂骂咧咧地把手机扔在了床头。
小燃其实没在怕的,她担心的只有一条,就是事情闹大了,玉锦一定会知道,这几乎是她的死穴。所以,她反倒是尽心尽力地哄着庚哥高兴,在那里住了两三天,淤青的颜色快要淡了,才回到海平。
她只想把自己向阳的一面呈现给玉锦。
她们的世界迥然不同。玉锦是在北方城市里从小读过四书五经的人,是在文化内卷中一路傲然突围的孩子,是被文明过度包装过的灵魂。打个不恰当的比方,玉锦的人生有点像一本装潢精美的散文集,散发出的是传统、怀旧、雅致的味道,而小燃的人生,则像极了一本低俗小说,充满了庞杂、卑劣、背叛、纷争。但她乐在其中,因为这能带给她的自由,自由就是她的一切。
她甚至想,胖娇声嘶力竭地叫她“小婊子”,也许说得对呢,她就是想做个无所畏惧的小婊子。不过,当时下手太轻了,应该把她那塌扁的鼻头砸得更塌一点才好,大不了把下学期的操场也打扫了。想到此,她开心地笑了。
可惜,好景不长,小燃还没来得及好好感受家的温馨,次日一早,就被玉锦从被窝里揪了起来。她打着哈欠问:“几点了,你今天不上班?”
玉锦把几样东西扔到床上,说:“你最好能解释清楚。”
小燃看一眼,睡意顿时飞到了九霄云外。
那是一盒包装已经拆开的安全套,3只装,里面还剩一个,还有一盒薄荷味儿的女士烟,一个从庚哥的桌球俱乐部带出来的打火机,上面印着店的名字、电话和地址。
这简直是一条行走的证据链。小燃想起来,这些东西应该是放在背包的衬袋里的,之前脑子里一直想的都是打架的事要如何瞒住玉锦,结果顾此失彼,临回家之前,居然忘了把这些东西都扔掉了。但凡有点记性,也不至于有此刻的尴尬——超薄型的安全套,带螺旋纹的,图案如一柄凶器,大喇喇地杵在眼前,令人如卧煎锅砧板。
“先声明,我可不是有意翻你的背包,是你把背包扔在咖啡机旁边,沾了咖啡渍,我想给你洗一下,没想到还有这么多新发现,说吧,是谁?庚哥?”玉锦在小燃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尽量让语气保持平静。
小燃低下头,不做声。
玉锦叹了口气,她早该想到的,那个满头脏辫的男子,这个古灵精怪的女孩,这一对看上去天不管地不收的人,怎么可能被管得住,是她自己太天真了。现在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小燃还有安全措施,避免了事情往更坏的地方发展。她说:“我知道你喜欢他,可我说过,有些事应该等你满18岁再说。”
小燃忽然抬起头,“可我觉得,现在喜欢的,就应该现在得到。等我18岁的时候,就不一定喜欢他了。”
玉锦一愣,竟无法反驳,自己和小燃的脑回路不在同一条线上,可小燃似乎说得也没错啊。她掂量着,摆弄着那包薄荷味的烟,过一会儿问:“这烟好抽吗?”
小燃有点意外,“凉凉的,还可以。后劲儿有点冲。”
玉锦拿起一支烟,细白纤长,放在鼻子下面嗅了嗅,“还挺好闻。”
小燃揣摩着玉锦的表情,她没想到玉锦会这样,费了那么大的劲躲躲藏藏,就是担心玉锦把她看成一个脏污的女孩,可现在事情兜了个底朝天,对方居然还挺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