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你才几岁,现在是多少岁?”王松撇了他一眼道:“这大齐还有哪里的气候比得上岭南,岭南一年四季如春,三百六十五天都能种植食物,哪像北方,一到冬季就万物凋零。这说起来,还不知道谁才是蛮荒之地呢。”
王定武听着这话得意的又添了一根炭火舒坦道:“谁说不是呢,大家都觉得岭南是个可怕的去处,但就我的荣安慧眼识珠,早早的请封到了岭南。在岭南这几年不知道比在西北好了多少。”
每次都是,要粮食有粮食,要钱财有钱财。每个月一到固定的日子看,军中需要的物资就准时送到,从来没有拖延过一次。将士们不但吃饱穿暖,还养得起家人。这样好的待遇,王定武带了一辈子的西北军,也没有体验过。
回想起曾经跟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们,王定武眼里漏出怀念,也不知道这些人现在过得如何。
王松和他搭档了半辈子,一个眼色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捋了捋自己的胡子道:“和匈奴的战事吃紧,各地有造反,能打仗的人现在都是香饽饽,要是幸运的说不定职位早就比你高了。但是那些靠着嘴巴和名声还吃饭的人可就说不定了,还有郡主想要的匠人,这些人在战争中可没有那么重要。”
或者说,大齐没有多少人会关注到这些人。
王松从自己的记忆里找出几位故人,还有王怀玉给的名单,确定了第一位要劝说的人——陈秋生。
陈秋生年五十,南阳府淮阴人士,曾经任职军中的军械维修。技术高超,带出过一群的小徒弟,还有三儿一女,都是子承父业的好手。这样的人,在王定武领西北军期间,待遇很好。
但是现在嘛,王松看着马车停下前的房子,估计这位故人过得不太好。
破碎的木门上捅把手斑驳不堪,原本放着石狮子的奠基上空空如也,围墙根下的杂草在迎风飘荡。
“将军,这就是陈大人的家了。”王松再一次核对房子信息后回道。
王定武有些诧异地看着眼前的样子道:“那不能啊,这才多少年,他们父子几个一年赚的就是上千两银子,这些年也攒了不少吧,怎么房子是这样的?而且这住的,还是城西?”
城东城北基本都是富贵人家居住的,就是平常百姓也大都住在城南,唯有城西,是基本上是这个地方最落魄的人落脚的。王定武不敢相信,他要找的人居然住在这种地方。
“李大人给的信上是这样说的,是不是,我们敲一下门不就知道了?”王松说完,淡定的上前去叩了叩门上的铜环。
屋里面,陈理听到敲门声,眼里瞬间迸出一股恨意。
“父亲,你还要躲这些人到什么时候!他们妄杀军中将士,虐待工匠,不把我们当人看,还想要我们给他们修东西!我们好歹也算是一名兵,竟然就这样躲起来做个缩头乌龟?”陈理狠声看着头发苍白的陈秋生道。
陈秋生看了一眼自己已经拿不起锤子工具的手,无奈的叹了口气。
他又如何不狠,又怎么想要做遗臭万年的人?可是他有什么办法,一家老小都在人家的手里,教过的徒子徒孙也全都胁迫着进了各路反军中,他们家又怎么可能独善其身。
“好了,去开门吧。这像个什么话。”暴脾气了一辈子的陈秋生无奈道,已经连和儿子争辩的力气都没有了。
陈理狠得不行,却又不得不去开门。
一开门,王定武两人看到的就是一张熟悉的脸,脸色那是又臭又难看。
“哟,谁把我们栗子惹成这样,都能当爹的人,竟然还气得噘嘴。”看到熟悉的人这样脸色,王松敏锐的察觉了什么。不过一开口,却让陈理怔愣,仿佛回到了几年前在西北军中的样子。
看着眼前的两人,陈理眼睛猛地瞪大了,不可置信叫出声:“将军!军师?”
“哎哟,我们还听得见呢,不用叫那么大声。”王定武掏了掏耳朵,手掌啪地拍在他肩膀上道:“你父亲可在家?这许久不见,有没有准备好好酒好菜招待我们啊?”
王定武熟悉得不像个将军,仿佛低配流氓找小伙伴喝酒一样。
但这样熟悉的样子,却让陈理这个年近三十的男人红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