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青也确实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了,他一直以为在这些个事里,霍去病至少是置身事外的,殊不知,很多年前,他便注定不是事外中人,从他将他从高高的马背上抱下时起,从他喂食儿
元宵这日,按习俗是要挂上三昼三夜的灯笼的,卫青特地挑了两个大红灯笼,高高的挂在门匾边上。
一大早,刚吃完元宵卫青便给唤进了宫里,一路跟着小太监往深宫里行去,忽然觉得此番的情景,熟悉的很,前几年,自己便总是这般跟在刘彻派来传唤的小太监的身后步行进宫的,如今却是不同了,他可以策马在这汉宫大殿里跑,可以坐在那轿撵上,由着人抬着进宫,这些都是刘彻赐予他的权力。
只是今个,卫青却是突发的想要步行了,却是引发了好些感触,不一会儿便到达的目的地。
“大将军到了,皇上便在里面候着呢,你且快些进去吧。”传唤的小太监却是换了,不如前头那个谨慎,却是也机灵着呢,将卫青领到之后便退下了。
卫青看着宫殿的匾额,嘴角不自觉的上扬,那人总是能清楚的猜中他的喜好,开着的漆红色大门,两边竟是一个守卫都没有,卫青想着许是刘彻特意遣开了的。
撂了袍子抬脚便跨入了那高高的门槛之内,还未及入内,满园的馨香便扑鼻而来,满园的桃花,竟是在这个时节便就开了,一眼望去,白的、粉的、翩翩洒洒,竟是比落雪还要美上几分,远远的便能听到丝竹之乐,音音袅袅,煞是好听。卫青寻着丝竹之声,很快便寻到了那正在凉亭中独自下着棋的当今天子,刘彻。这人到也会享受,手边温着两壶酒儿,还放了一个檀木的食盒,卫青估摸着定是写下酒的小菜儿。
看了看日头,只是这日头还早,放才过了早膳之时,再待午膳,未免也准备的太过早了些。
卫青不急着近到刘彻身前,却是放慢了脚步,在那鹅卵石铺成的小道上缓步走着,竟似乎觉不出疼般。视线不自觉的移向那抚琴的人儿,修长而又白皙的十指不停的变化着拨弄这琴弦,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三分笑意,依旧是那一袭一尘不染的白袍,一双桃花眼儿依旧是那般的勾人心魄,却又带了三分凄凉,褪却了些许清高,却是更显得内敛了,竟是许久未见的李延年。
刘彻自顾自的下棋,眼角却留意着卫青的动向,那人常年是那一袭藏青色的袍子,不晓得的人还以为他得是多穷,竟连个像样的袍子都没两件。
只有刘彻晓得,多年前的今日,自己送了那人的袍子,便是在自己的宴席上给化成了布片儿。
“还不过来。”扔下了手中的黑子儿,刘彻有些沉不住气了,转了首,见那人正踩着鹅卵石玩的不亦乐乎,破有些无奈的说道。一双黝黑而又深邃的眸子里难得的溢出三分的宠溺,若说霍去病是卫青一手带大的,那眼前的卫青,便是刘彻一手养大的,从他数十岁的年纪开始,两年便痴痴缠缠,更多的是刘彻缠着他,懵懂的卫青,还未来得及明白些什么,便被他拆吃入腹了。
卫青见也差不多了,再逗下去,只怕刘彻要亲自来提人了,乖乖的走到刘彻对面的位子上,撩了袍子便坐在了石凳之上,好在刘彻早就命人在石凳上放上软垫,才不至于太多冰冷。
刘彻顺手将护在手中的镂空金缕暖香炉塞到了卫青的手中,那人自小便就怕寒,刘彻一直记着。
卫青微微的红了脸颊,悄悄的瞄了眼正在抚琴的李延年,见着那人正垂着头抚琴,想着应该是未瞧见,这才自然了些,殊不知离的不远的春陀早就笑开了花,那李大人也是个识相的主儿,怪不得等得了皇上的恩宠,李夫人去了之后还能留到今日。
卫青也不晓得为何,每每与刘彻独处了,自己仿佛就未变过,这么些年来,还是会紧张,会不争气的脸红,暗自嘲笑着摇了摇头,都这么张老脸了,还怎会脸红。
刘彻晓得卫青的局促,故意逗弄他,斟了杯清酒递给了卫青,这本是一壶桃花酿,一壶儿清酒,自己一来是逗弄了卫青,二来,这清酒远比那只甜腻却不醉人的桃花酿暖身子的多了。
卫青并未多想,接过半满的酒杯,仰头便一饮而尽,瞬间那辛辣的味儿便由喉咙传进了五脏六腑,一时间竟是火辣辣的烧着。杵着眉头,还有些个不适应,倒是刘彻,嘴角噙着笑儿故意问道“怎么样?味道如何?”
这么些年了,他怎不知道卫青不喜这酒,练了这么些年,酒量却就是不见涨,其实刘彻最爱见的,便是这人喝醉了之后,睁着双迷蒙的双眸,清澈的像是要滴出水来,微微泛着红的脸颊,像极了有人的红苹果儿,痴痴的笑着,偶尔还会懊恼的咬着娇艳的红唇,在常人看来许是没有什么,只是,在他看来,却是勾了他心魂儿都不止。就如那日,自己从平阳府里出来,那站在街角的少年,那噙水的双眸,这么些年来刘彻一直在想,那晚,他那双眸子,到底是因为喝的醉了,还是因为自己带走了他的三姐,还是因为其它别个什么因由。只是后来,刘彻却是不愿意让卫青多喝酒的,且更不要说是喝的醉了。
见着卫青皱着眉头,刘彻只觉得甚是好笑,这么些年,自己的这点恶趣味却也是没变,偏爱逗弄了这人。
伸手揭了便是食盒的盖子,便端了一盘绿豆糕儿,卫青偏爱甜食,这些个糕点,都是卫青平日里爱吃的。
卫青愣了愣,惊讶的看着刘彻,不晓得这人今个到底是怎么了,有些反常,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儿。伸了手便捏起绿豆糕,轻启了朱唇便咬下了一口,顿时那股子绿豆的清新味儿,夹杂着其他无法形容的香味,甚是好吃,卫青竟是未忍住,一下子便吃了三块,才停下了手。掸了掸衣袍上的碎屑儿,这才意识到自己一到这儿,还未开口便未刘彻灌了好些吃食。
正色道“不知皇上唤臣来所谓何事?”
大珠小珠落玉盘
刘彻只但笑不语,这个卫青,每次总是这般,小小年纪,却古板的很,莫不说那卫伉像了谁,日后只怕比卫青还要古板上些。
“没事便不能唤你来了?我们许久未这般悠闲了。”许是进来着实累的慌了,刘彻眉间的疲惫还隐隐可见,卫青伸手也未刘彻斟满一杯酒儿,待放下酒壶,修长的手指还未撤离,刘彻的大掌便覆了上来,刘彻一慌,便欲挣脱,撇了眼离的不远的李延年,低低的唤了声“皇上。”刘彻才顾不得那么许多,揩了一把油儿之后便识相的放开了手,卫青却是不争气的红了脸,直觉的今儿的刘彻实在太过反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