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那人是不愿与他走的,却也知道了那人心里至少还是有他的,只是等了数日,他每每寻了法子去找了那人,却要么被拒了,要么就是见面不到短短片刻,那人还是冷着张脸,他能清楚看到那人日渐消瘦的脸,本就不是圆润的双颊更是消瘦了,连下巴都尖了,他不知道这人纠结是折磨了自己还是连带着他都一并折磨了。
当日他并未杀了刘玲,却一直关在了后院之中,隔三差五的便回去探望一番,若放她出去,日后定也是个祸害。
只因为这一念之仁,才更是促就他今个之事。
那包围皇宫的,有一大批都是淮南王的部下,如今淮南王下落不明,淮南王的世子也已经死于长安之下,只剩下这一刘玲,如今这刘玲登高一呼,那淮南王的旧部便都统统的死灰复燃,竟就这般乘虚而入。
桂宫的寒梅已经稍稍的绽放了,隐隐透着股子香味儿,落了一地的叶子却也无人去扫去,落花有意逐流水,流水无情臧落花,此刻也不晓得是正符合了他与李延年,还是正符合了那藏花人的心思,李延年依旧一袭白袍,只是却消瘦的多了,前些年的衣服却已经嫌的肥大,松松垮垮的披在身上,却也终究是被软禁在这桂宫之中。
他知道那人为何做出这般大逆之事,他是怪那人的,却也更多的是怪自己的,若不是自己一味的自私,死心眼儿,也不会落得今天这般田地。越是这般想着,心中便越是郁结,心里堵的慌,却是一口饭食也吃不下,只觉得身子是一日比一日的虚了。
刘髆已经开始牙牙学话了,自己这般的状态是照顾不好他了,便让奶娘领去了卫子夫那儿,现在这整个后宫之中,他能信的,似乎也只有那人了,再者说,有髆儿在那,张汤怎么也会看在自个儿的面子上,暂且不会伤害了卫子夫等人。
“今个怎么又未吃?”正想着那人,那张汤便就这般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看到桌上已经渐冷掉了的饭菜,连动都未动过。
撇了一眼一旁的侍女,很是不悦的说道。
那张汤平日里玩世不恭的模样,正经起来确实实实在在的一张冰块脸儿,足足可以唬着人儿。
“张大人饶命,是奴婢的错,是奴婢的错,张大人饶命。”那侍女被张汤那般一瞪,顿时腿脚一软便跪到在了地上。
张汤以前温文如玉,如今却是因为李延年吃不下饭食之事而连杀了好几个侍奉的太监宫娥,也莫怪了那侍女会如此慌张。
“起来吧,怪不得她,是我没胃口,吃不下。”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他们心中其实都有数,迟早是一死,只不过是偷得些个日子罢了。
“下去吧。”张汤挥了挥手,便让那吓坏了的小宫娥退了去。
待宫内的人都退了去,张汤才靠近了李延年一步,只有在无人的时候,他才会这般乖顺。
“怎又吃不下,总是这般,对身体不好。”张汤皱了眉头,如今,他也只有将所有的柔情都给了这人。
李延年却是摇了摇头“无碍,咳咳~~咳咳~~”一句话还未说完,却已是咳声连连。
张汤连忙拍着那人的背,帮他顺着气。“我去让太医来为你诊断一番。”
说着便欲去,却是被李延年一把拉了住“你现在,可以去么?”张汤知道他指的是什么,勾了勾嘴角,“为了你,我连皇上都软禁了,还有什么不敢、不能的?”
李延年笑了,嘴角微微的上扬,一双勾人的桃花眼更是迷人的半眯着,因为咳嗽而微微泛红的脸颊却遮掩了往日里的苍白。
“我无碍。”最终还是轻启了薄艳的红唇,吐出了这三个字,却更是寒了张汤的心,自己与这人之间,竟就是这般隔阂了么?那堵墙,到底是什么时候存在的,又是什么时候让他觉得自己离这人更是远了,是这人进宫之后,还是在这人狠心的一次次将那块暖玉摔碎之后,还是那日自己不顾这人硬是揭了这人的伤疤之后,在自己硬是强了他之后,只觉得他们之间却是越来越远了,他只是怕,只怕他若不抓住,他们之间便会形同陌路了,无论如何,他都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包围长安
张汤扶着李延年在软榻边上坐了下来,又亲自拨弄了暖炉,让人热了饭菜,亲自喂着李延年,那人却是别扭的拗了头,无奈之下才接过碗筷吃了一些,却是只吃了不足半碗,连个姑娘家都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