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权因此自然而然地交到了顾鸾手中,顾鸾又拉了舒妃帮她,往后的几个月,阖宫过得安安稳稳。
临近年关,皇帝下旨大封六宫。册佳玉贵妃为佳玉皇贵妃、舒妃为舒贵妃、贤嫔为贤妃,一众小嫔妃也各有晋封。
顾鸾知道他这样大封六宫主要是为了让她不那么显眼,但旨意一下,朝中还是掀起了一番议论。
因为皇贵妃从不能轻易册封,尤其是现下皇后只是病了,并未亡故,本朝尚未有过在皇后在世时册立皇贵妃的先例。
一时之间,“妖妃惑主”的罪名到底朝顾鸾砸了来,新年第一次早朝还未散,顾鸾就听说楚稷在宣政殿发了火。燕歌来禀话的时候额上都在冒冷汗,打着寒噤告诉顾鸾:“听说……听说当庭杖责了三位大人。”
顾鸾手里原读着宫中近一个月的账目,闻言就看不下去了,放下账册匆忙赶去紫宸殿。入了殿却见殿中一派轻松,宫人间分毫没有天子震怒时应有的压抑,她带着三分惑色走进内殿,抬眼就见他正饶有兴味地喂几个孩子吃橘子。
橘子被他掰成一片一片,轮流喂进几个孩子口中,每个人嘴巴里都鼓鼓囊囊。
见她进来,他摆手让乳母将孩子们先带去了侧殿,顾鸾仍自打量着他的神色,终是直截了当地问了:“听说你早朝时发了火?”
楚稷撇嘴:“是啊。”
“还杖责了三位大人?”她又说。
他眼帘抬起,看看她:“还听说什么了?”
“……没了。”顾鸾道,“就这些。”
“哦。”楚稷一哂,神色轻松,“放心,我不是为你打的人。”
顾鸾浅怔:“那是?”
“我说他们迂腐不化,为了虚名,分毫不顾皇后凤体康健。”
他这般说着,眼眸眯得狭长,笑意从眉梢唇角沁出来,怎一个阴险了得。
顾鸾暗瞪他一眼:“这可站不住脚。若只是为皇后娘娘能好好养病,让我掌理六宫也就罢了,何必晋我位份?”
“别操心了。”楚稷笑得气定神闲,“不是还有母后呢?”
如此又过两日,阖宫都听说了太后召见几位重臣入颐宁宫议了事。此事在本朝尤为罕见,因为人人都知这位太后素不理会政务,只想安安心心颐养天年。
于是在那短短半个时辰里,宫里传言四起。有人说顾鸾封皇贵妃的事大抵是要不成了,还有人觉得顾鸾或许连命都要丢了,太后与诸位大人终是容不下她这样独宠的。
而彼时,顾鸾正坐在颐宁宫的侧殿里,隔着一方殿门静听外头的议论。
朝臣们自是据理力争,痛陈利弊。太后先是唉声叹气,又是老泪纵横,字里行间鲜少提及她这贵妃,只哀叹皇后不易,请他们多体谅皇后。
末了,太后还拿出了几封信来,说皆是出自皇后之手。
那些信里均是对宫中事务的担忧,可见皇后这几个月来时时忧心宫中,难以安心养病。
在最后一封信里,皇后表明了自己心力不知,请旨册封贵妃为皇贵妃,将宫权尽数交出,无力再管。
这些信,无疑是堵悠悠众口的一件利器。
而这些皇后亲笔所写的东西,是不可能让人带出宫的。哪怕在座的朝臣中有两位出自皇后的娘家,也只能自己从字迹辨认像与不像,想带出宫着人细做对比是不行的。
这场太后出面的促膝长谈,让朝中议论淡去了。
又过月余,在春暖花开的吉日里,顾鸾终是顺利受册了皇贵妃。又过两日,她母亲得了诰命,借着入宫谢恩的机会又在纯熙宫里小住了几日,私下里跟她埋怨:“如今你当了皇贵妃,我这当娘的多句嘴――你可赶紧将宫里该管的事情都管起来吧,别偷懒了。”
“母亲何出此言?”顾鸾听得诧异,“后宫诸事,我都管得挺好的呀。”
顾夫人睃着她,一声轻笑:“管得挺好的,你还总麻烦人家宜夫人?你这边麻烦了她,她扭头就要上门找我抱怨。说来我跟她性子也算投缘,若没你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我们处得好着呢!”
“我……”顾鸾哑了半天,“我没麻烦她啊!”
至少近半年都没有。
顾夫人沉吟:“那你问问皇上吧。”
不出所料,当晚顾鸾一问,楚稷就认了:“是我,我错了。”
顾鸾美眸一厉:“你又麻烦她什么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