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洲守在林羡玉的窗外,听着里面传出来的翻书声,抬头望着夜空。惠国公的请帖已经送了过来,这是一场显而易见的鸿门宴,太子的心思昭然若揭,却又无法推辞。昨日惠国公亲自领太医来为王妃诊治,赫连洲当场拒绝,说王妃已经痊愈,既如此,再找不到借口缺席寿宴。即使找了借口,也难保还有节。完整章节』()”赫连洲靠近了些,轻声说:“我保证,守正不移,此心不变。”林羡玉的耳根一点点染红了。但他还记着仇。从前他总是太好哄了,遥想赫连洲节≈ap;完整章节』(),一双眸子亮晶晶的,满是期待。赫连洲越看越心动,刚要靠近,就被林羡玉抵住,“不许进来!”
赫连洲只好忍住,但还是存了坏心思,握住了林羡玉的手腕,指腹轻揉,哑声问:“那玉儿允许我做什么?”许是月色诱人,又或是赫连洲的眼神太过炽热,林羡玉不受控制地探身出去,微微启唇,靠近赫连洲的脸,赫连洲也愈发靠近。然而下一刻,林羡玉一抬手,不小心打翻了和合窗的支条,沉重的木窗应声而下,再一次砸在赫连洲的后背上。“……”不敢看赫连洲的表情,林羡玉转身就走,一瘸一拐地奔向自己的床。赫连洲深吸了一口气,无可奈何地望着林羡玉躲进紫色床帷里,然后任劳任怨地帮他放好支条,关上窗子,说了声“玉儿你早点睡”,便回了自己的屋子。翌日早晨,赫连洲从朝堂回来,便看到太子身边的中常侍领着陆谵往外走。陆谵瞧见他,脸色沉了下来,但还是停下脚步,颔首道:“王爷。”中常侍立即向赫连洲行礼,作恭敬姿态:“王爷万安,太子殿下说王爷日理万机,怕招待不好谵王殿下,特意邀请谵王殿下去马场看射柳表演,御轿已在府外等候了。”赫连洲望向陆谵,陆谵始终垂眸。“殿下想去吗?”赫连洲问。“太子殿下盛情邀请,我推辞不得。”显然,他因林羡玉不肯回家之事,对赫连洲心怀恨妒意,或是恨意。“北境的射柳表演的确非常精彩,”赫连洲忽然开口:“两队人从东西两个方向出发,手持长弓,作迎战状,同时射向树上的柳环,有时为了迷惑对方,便装出畏怯讨好的姿态,甚至随行,待对方放松警惕,再一箭击中。”陆谵抬起头,正对上赫连洲的眼。他听出了赫连洲的弦外之音,温和道:“多谢殿下的讲解,看来这场表演着实精彩。”说完,他便随着中常侍离开了王府。兰殊看见了这画面,而后走过来,问:“王爷觉得,谵王会被太子拉拢过去吗?”赫连洲沉默良久,“不会。”“为何?”“凭他贤王的美名是百姓给的,凭他知道了男替女嫁之事后,说无颜再面对我。”兰殊点头,心里却想着:这也未必。心之所爱被人抢夺,谵王身为一国的皇子,自幼受尽荣宠,在地位上与怀陵王平起平坐,他怎能轻易咽得下这口气?“证据整理得如何?”听到赫连洲的话,兰殊回过神,笑着说:“殿下一大早就兴冲冲地跑过来,把我从床上拉起来,听他讲他的计策。不过王爷放心,我在……耶律骐上位之前,就拿到了太子通斡的所有证据,人证是老斡楚王身边的宦官,我当时就意识到了问题,于是暗中()用金银诱惑,让他们将所知之事记录下来,签字画押。”“他们人在何处?”“应该还在王庭里当差。”“传书给耶律端,让他立即把这几个宦官送过来。”“是。”三天的时间飞逝而过,赫连洲整理好桌案,便起身去后院。林羡玉的扭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已经能在王府的回廊里来回穿梭,只是上下台阶时还需要向旁人借力。赫连洲走到后院时,林羡玉正在挑选衣裳,北境没有秋天,过了夏,天气就开始慢慢转凉,林羡玉挑了又挑,最后选了一件宝蓝色的织金锦窄袖长裙。他好奇地走到门口,想看看赫连洲穿了什么,结果还是一成不变的苍色锦袍。他嫌弃地摇了摇头:“赫连洲,你的橱子里是不是统共只有两件衣裳?”赫连洲脸色微讪。他还没上台阶,余光瞥到陆谵的身影,便没有进屋,而是转身走到槐树下,伸了伸手,示意陆谵坐下,一同喝杯茶。陆谵走过来,“王爷这几日心情不错。”赫连洲为他斟茶,自顾自道:“我自幼抵触祁国,对祁国的一切都没什么兴趣,不过殿下带来的茶,喝着真是不错。”陆谵连礼节都忘了,两手紧紧握拳,低声质问:“你为什么要带玉儿去国公府,你不担心他受到伤害吗?太子说不定已经在那里设下重重埋伏,你怎可让玉儿犯险?”“是他自己要去。”“他还小,根本不懂有多危险!”“他说,若是不去,便正中太子下怀,他不想以后连王府大门都出不去。”陆谵一时哑然,赫连洲呷了一口茶,“我们都以为他还小,但他已经不知不觉地长大了。”陆谵脸色晦暗:“这种成长,不要也罢。”“谁说的,我想要。”林羡玉换好衣裳,头发还没梳,就急匆匆跑过来,陆谵怕他跌倒,连忙扶住他的手臂,陆谵再生气,也不对林羡玉摆冷脸,语气里只有担忧:“脚伤还没完全养好,跑什么?”赫连洲看了看林羡玉的手臂,眼神微沉,但还是继续饮茶。林羡玉抬起头,语气认真:“扶京哥哥,我知道你担心我,我心里很感动的。”陆谵垂眸,没有回应。“扶京哥哥,今天你也要去国公府,你如果实在担心我,就一直陪在我身边,好不好?”陆谵知道林羡玉这是在哄他,他心中酸楚,不管如何都不愿让林羡玉为难,于是勉强露出笑容:“好,我会一直在你身边。”他顿了顿,又说:“……和王爷一起,保护你。”林羡玉笑着说:“谢谢扶京哥哥!”不一会儿,两辆马车停在王府门口,赫连洲和林羡玉同乘一辆,陆谵独乘一辆。林羡玉在陆谵面前表现得轻松,然而,马车离国公府越近,他就越紧张。赫连洲握住他的手。粗粝的掌心最是温热,林羡玉看向赫连洲,挺直腰背:“我……我才不怕呢!”赫连洲弯起嘴角,“我知道你不怕。”到了国公府所在的长街时,林羡玉下意识握紧了赫连洲的手指,“赫连洲!”“我在。”“如果……我是说如果,我被太子抓走了,他用我威胁你,你……”赫连洲心疼不已,他没想到林羡玉愿意为了他、为了天下,牺牲至此。他还没来得及回答,林羡玉就哭丧着脸说:“……你不能放弃我,必须想办法救我,听到没有?”赫连洲一愣。“虽然天下很重要,但我才十九岁,我还没做好舍生取义的准备,我……我最多在他那里待三天,最多三天,万一他苛待我,拿我出气,不给我睡四层羊绒毯的床,那我就连一天也忍受不了,赫连洲,你必须竭尽全力救我,不然你就做一辈子的鳏夫吧!”赫连洲愣了许久才反应过来,既心疼又忍不住笑意,他把林羡玉揽进怀里,在他的额头上印了一个吻,说:“玉儿,别怕,我既然让你来,就不会让你有半点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