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孩子……对织田作来说就这么重要吗?重要过他自己的性命吗?他们明明只是织田作心软的产物不是吗?
太宰治不懂,他试图劝说友人:“织田作,我明白你的心情,但是我还是希望你可以不去。也许这么说很失礼,如果你想要新的寄托,可以去期待以后会发生的好的事情或者遇到的好的人。这些事情和人,如果是你,一定会有的,不是吗……”
太宰治心里开始渐渐发冷,因为织田作没有对他的话给予任何的回应。他只是低头抽着烟,一口又一口将烟雾吞吐而出。
太宰治在原地站了半晌,像是下定了决心,垂眸轻轻开口:“织田作,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加入港口黑手党吗?”
织田作之助终于抬头看向他。
“我之所以会加入港口黑手党,是因为我期待着能够找到什么东西,一个能够让这样糟糕的我活下去的理由。像你想要成为小说家那样的理由。”太宰治抿了下唇,“我笑称自己是野狗,而我也确实是。像野狗一样流浪,像野狗一样生存,可野狗都知道自己为什么活着,我却不知道。我选择去贴近那些充斥着露骨暴力和死亡、本能和欲望的人们,只为了在我的同类中寻找一个答案,一个活下去的理由。这样的我现在都还能活着站在你面前,你为什么不能坚持下去?”
他近乎是在剖析自己,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只为了留住自己唯一的友人。他知道,如果友人离开,也许就是永别。
所以,织田作,不要残忍地选择抛弃他好不好?
只是当他望向自己的友人时,褐发的青年只是用一种悲哀的目光看着他,然后缓慢又坚定地摇了摇头。
“抱歉,太宰。”
“织田作!——”
我跟末广先生刚循着声音找过来时,就看见熟悉的黑卷发男生站在那里。
竟然是太宰。
这是自那天后,我第一次看到太宰。而距离那日也已经过去了半个月之久。
“太……”
可是还不等我唤他,太宰就转身快步离开,很快就消失在了视野里。
我皱眉思索了一下,然后抬头看向末广先生:“末广先生,我们一直找的那位先生好像跟我的朋友认识,你能推着我继续去寻找他吗?”
他们看起来像是起了什么争执,再加上那位先生之前的举动,说实话,我很担心他会做一些傻事。
末广先生没有拒绝我,也没答应。他推着我来到了敞着门的西餐厅前。他只是往里看了一眼,便将我安置在了门口,嘱咐我在门外等他一下。
我点点头,老老实实坐在轮椅上,看着末广先生走进西餐厅。
太宰和那位先生似乎就是从这家店里走出来的。只是这家店似乎一个人都没有。门虽然大敞着,却没有一丝声音传出来。
我想起了那辆爆炸的公车和受了刺激的褐发青年,抿了抿唇,心里隐隐有了猜测。
等了一会,末广先生就从餐厅里退了出来,我忙迎上去:“末广先生,这里……”
末广铁肠点了下头:“这里应该是那些孩子们住的地方。”
“那位先生……是不是准备一个人去报仇?”我沉默了一会,轻轻道:“那些人,连那么小的孩子都不放过……那位先生是抱着必死的决心了吧。”
也许是哪个字戳动了末广铁肠,末广铁肠又一次伸手想要压帽檐,扑空后攥了攥手指,突然俯身将我连带着轮椅一起抬起:“失礼了。”
又一次被带着飞快地跃起,这次我已经能够压抑住自己喉间的惊叫。
末广先生带着我一直追着那个人的踪迹,一直到远离市区的茂密的树林里搜寻到那件沙色外套,好不容易在一片长满了蓝色小花的平地前才追上了他。
“这位先生——”末广先生将我放下的第一时间,我就伸手拉住了褐发青年的外套:“请等一等,这位先生。”
被绊住脚步的织田作之助看到我们愣了一下,只回忆了一秒,就想起了我们是谁:“是你们……你们怎么来这里了?”
“你是不是准备一个人去为那些孩子们报仇?”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使劲攥着他的衣袖,生怕一松手他就走了:“不要一个人去冒险啊!那些人既然能用炸弹,就说明他们手中还会有其他的武器。我已经打了报警电话了,警察会来逮捕那些人的。你不要去做危险的事!”
我焦急地看着他,试图说服他:“我不反对以暴制暴,可是如果是将你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的暴,还有什么意义?亲手将恶人绳之以法确实很解恨,可是绝不是以牺牲你自己的性命为代价!你的亲人,你的朋友,还有,还有公车里的那些孩子们也绝对不想看见你为了替他们报仇,放弃自己的生命!”
“……”织田作之助有些怔松,他看着我脸上真切的担忧和焦急,神色一缓,突然笑了一下。
“我叫织田作之助。”他突然介绍了自己的名字。
“啊?……你,你好,织田作先生……”我讷讷打了声招呼,意识到自己被带跑偏了,攥着他衣袖的手指又紧了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