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希没说话,亦没有动。
两日后,张良招认了行刺之事。徐希求见嬴政。
赵高看她还是来了,心下有些兴奋,少丞相,张良都已经招认,他所犯之事甚大,即便是天大的功劳,亦不足以赦免一个行刺帝王的死囚。
嬴政鹰眸望着,目沉如水,说吧。
徐希上前跪下,陛下,臣自小与张维风相识,曾受其恩惠,此番他犯下大罪,臣亦恨其欲死,只往日情分犹在,臣不求陛下赦免其罪,只求陛下留其全尸,允臣去为其收尸。
福卿郑重求朕,一次是为大秦历法,举荐渚道子;而此次,却为张良。他有如此重要吗?”嬴政冷声问。
于其他不重要,情分于臣,有一求的必要。徐希抬头祈求的望着他。
嬴政凝着她的眸子半天,喟叹一口,上来扶她起身,便给你这个赏赐,允他留个全尸。
“谢陛下!”徐希红着眼谢恩。
河内郡的牢狱阴暗干冷,一股深重的血腥混着霉味直冲鼻腔,徐希跟随狱掾吏下到最下面一层。
这一层关押着重刑犯,此时只有张良一人。他一身衣裳皆被鞭打破裂,露出血痕和狰狞的伤口,却依旧规矩跽坐在发
霉的草堆上,脸色苍白无血色,嘴唇干裂,嘴角也带着血迹。面前摆着饮尽的酒樽。
听见动静,抬起眼,冲徐希笑,你来了。
看她一身素色丝麻交领裙裳,无一绣纹,脸上笑意更深,你是来为我收尸的。”
狱掾吏打开牢门。
徐希拎着食盒,沉默的走进去。
食盒放下,端出一碗稠酒,一盘饺子,两盘小菜。
张良擦掉嘴角的血迹,端起稠酒,饮了一口,膳食不像你做的。
我怕我会在里面下毒。徐希哑声道。
张良笑出声,哈哈哈哈哈,你还真是小心眼儿,拉拢不成,就想杀了我。我又不是什么天降大才。
“你不一样想杀我?”徐希盯着他问。
张良立马应声,对!我们是一样的人,还真像天造地设的一双。不是你做的。徐希话出口,两眼猩红。
张良凝望着她,久久才开口,我无力报仇复国,又争不得心慕的女人,是不是我,又有什么?
徐希闭上眼,仰头。
别哭,别为我落泪,你是少丞相,功绩震天,万民爱重,不能轻易为一个男人哭。”张良红着眼劝她。
徐希怒愤的瞪着他,不说话。
“嬴政震怒,要把我五马分尸,你求他饶我全尸,已全了你我情分。”张良望着她笑。
韩、赵、魏三家分晋,亦曾灭郑国,晋臣成了韩臣,郑人成了韩人,只是如今又成了秦人
,你为什么非要……”徐希说着,说不下去了。
非要仇恨秦人?韩国羸弱,于四国夹缝之中,险境求生,赵国强盛,便追随赵过,秦国为霸,便俯首称臣,亦不可存。我有心救国,终不得法,遂越陷越深,执念入骨。你就当我执拗吧。”张良长叹。
“对不起。”徐希低头。她理解他所行所为,只是想拿她的思想要求他,影响他。
张良摇头,你是对的,如今天下止战,庶人们因你所做能吃饱穿暖,活下来。是我不甘心。”
“你明明可以与我一起的。”徐希低声道。张良笑,谁让你……对我……噗嗤……“张维风!”徐希惊慌的上来抓住他。张良又吐出一口黑血,已经跽坐不稳。
徐希连忙把他放平,手抖了抖,已经不敢去给他把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