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氏一来见丽姝风尘仆仆的,歉意道:“我本意是不想打搅大嫂的,偏偏这几日家里办丧事,往来的人许多,也不知是谁留了这样的物件儿。”
因为谭氏之前和裘如龙的事情,在这种事情上尤其如惊弓之鸟。故而,见湘姐儿昨儿手上捡到这样一枚香囊,内里放着一缕头发,还有两枚银托子时,就立马想撇清关系。
丽姝打开一看,也是脸一红,这银托子是夫妻行房事时由男性使用,一般而言就是当男性明明不行,却执意要行房事,就会就将银托子放在男子下方,再用绳子绑上,借助银托子的硬度来达到效果。
宗房如今守孝,郑灏和郑清都在外院住着,家中郑夫人年纪大了又持重。一房倒是有妾,但凝香也是正经的妾。
因为办丧事,成日宗家也是人来人往的,若是外人不小心遗落也就罢了,但若是家中丫头或者媳妇和谁有了奸情,这就不好了,管家不严首当其冲就是管家的丽姝。
“湘姐儿是在哪儿捡到的?还有没有其他人知晓?”
“就她那个调皮劲儿,嫂嫂你是知道的,我问过她乳娘,带着她在假山玩儿捡到的。凝香替我抱她回来,就发现这个了,知道的不超过三个人。”谭氏也想看看丽姝会如何处事。
丽姝拿着这个荷包,先看料子:“这是一枚丁香色的荷包,用的是妆花缎,这妆花缎是南京织造局所制,一般多用于帝王后妃的御用服饰,宫廷帷幔垫榻也用这个,可见能用这个的人毕竟也不是普通人。我记得我小时候,家中祖父被赏赐妆花缎,我们姊妹才用那个做衣裳。无事,你先回去吧,我慢慢寻摸,此事不宜声张。”
说完,她把这枚荷包丢在一边,谭氏也甩了这个烫手山芋,不敢久待。
等她走了,丽姝就喊听雪过来,先问她道:“昨儿有谁在假山附近徘徊过,你去问问宁婆子?让她赶紧查清楚,记得,千万不要声张。”
其实丽姝也是头一次处理这样的事情,她这些天时常跟在杨氏身边,家中不停地有人过来祭拜,难免鞭长莫及。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丽姝呷了一口热茶,却并不露出急切来。
宁婆子很快就过来了,她说了不少人,这些人人人都有可能。丽姝只好让人把郑灏喊过来,因为这个东西放在她这儿,时日长了,万一别人以为是她的,用来污蔑她就不好了。
原本以为回来郑家,应该可以休憩一番,没想到这里还是庙小妖风大。
但她最不怕的就是斗。
郑灏匆忙过来,丽姝笑着瞥了一眼旁边的荷包,郑灏一愣。
“打开看看?”丽姝道。
郑灏打开一看,也是脸一红:“这是什么东西,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是弟妹说湘姐儿昨天在假山那里玩儿捡到的,也不知道是谁的。若是不小心遗漏的也就罢了,若是和咱们府上的谁私通,那问题可就大了。”丽姝道。
郑灏把那一缕头发拿出来,是女子的头发,一根白发都没有,还乌黑油亮,应该是一个年轻女子。
“姝儿,你平日在郑家时管家极其严格,从未出现这般的事情,如今也放手去做。”郑灏很信任丽姝。
丽姝点头:“我当然知晓,如今丧事办完,就不需要具一太太过来操持,我就恢复以往的守夜巡夜的规矩。只是,我们回来时,以前不少用熟悉的人在京里,如今这里有不少是具一太太送的人来,我用着不大顺手。”
郑灏心想丽姝虽然年轻,但论起能干没几个比得上她。
如今回来家中,具一太太代为管着宗务,她虽然年纪大,但不一定比丽姝强。这些日子是具一太太操持,他的丽姝还要敬陪末座,丧事刚完,就出现这样的问题,若是丽姝一力操持,绝对不会如此。
故而,郑灏道:“祖母业已下葬,毋须别人过来,日后你用哪个顺手就用哪个,若用哪个不顺手,只管交给具一太太,再让人牙子送人过来细细挑选。”
“诶,也不是说具一太太不好,说起来,我昨儿得罪她了,还怕她怪我呢。”丽姝又把昨日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郑灏皱眉听完:“何苦为了几亩田地就送人去死,如今这个世道富者阡陌纵横,贫者无立锥之地,也不是什么好事,当年我中举人后,不少要把田地诡寄在我名下的,都被拒绝了。”
丽姝没想到郑灏和她一样反对这种诡寄土地之事,也正因为如此,刘家的女儿除了丽贞,其余人陪嫁的土地并不多。
这买土地是从农民手里买地,而土地是农民的立身之本,谁会卖自己的土地。俗话说人无横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丽姝当然知道具一太太买田其实是有问题的。
今年虽然干旱,所以官府准备修渠,哪里能途经水的地方,她恐怕提前知晓,利用先知,先鼓动农民卖地,便宜买回来,等沟渠挖了之后,她买的旱田立马成了水田,一亩地能赚六两的差价。
契约早定,具一太太有契约在手,不能说强买强卖,但这也是某种程度占尽了老百姓的血汗。
见郑灏义愤填膺,丽姝道:“我想这样的事情肯定不止一次。”
这就是丽姝,并不直接骂具一太太如何,她和具一太太没什么仇,现在说给郑灏听。一是因为撇清银托子的嫌疑,一是先让郑灏了解具一太太这个人贪利。
这个家日后都是要她继承的,现在让别人管着,她完全不了解,难道等接手的时候,变成空壳自己也吃哑巴亏?真到了那个时候,具一太太还不知道是不是又传到她儿媳妇手上。
郑夫人可以不管,因为她现在已经把宗妇之任交给她了,以后什么样,和她也无关。
自己的族人不管好,日后出什么事情了,还不是牵连到郑灏身上。
要不然宋明诚一人出事,怎么会连累全家被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