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峫日常用两个手机,市局统一配发的国产机和自己的iphone,江停那个则是电信大厅里充值送的老年机。三个手机落水后都断电了,也不知道现在还能不能开。
江停接了过来。
他那极高的智商和洞察力给马翔的印象太深刻了,即便现在明显状态不对,马翔也不敢多说什么,迟疑了一会才小心翼翼劝道:“陆顾问,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这是没法子的事情。小张手臂里起出来的弹头我看了眼,应该是没多少射程的土制子弹,想必严哥这次也不会太凶险,您就别太担心了。”
江停低声说:“嗯。我知道。”
马翔不好再劝:“那……我先回河堤现场去了,咱们保持联络。”
江停不吭声地点点头。
马翔一步三回头地离开后,抢救室外又只剩下了江停一个人,闪烁的红灯映在他半边侧脸上,形成一种奇异又狼狈的青红交错。
墙上的挂钟还在走。七点半了。
他想集中精力思考什么,但脑髓仿佛被河水泡成了浆糊,什么都想不起来。甚至有好一会,他都算不出现在离八点零九还剩多少时间,头侧拉锯般尖锐的疼。
江停静静坐了会儿,打开了自己的手机。
板砖老年机的坚固程度远非超薄智能机所能比,屏幕在开机画面上疯狂闪烁了数十下,仿佛在生死线上挣扎尖叫半天,突然嗡!地一声起死回生,紧接着叮当叮当,垃圾短信们热热闹闹,争先恐后地蜂拥而至。
江停直勾勾盯着屏幕,未读提示栏那里又是一响,闪出了发送人严峫。
……啊,对。
出事前严峫是在跟他发短信来着。
江停食指还带着河水里泥土的冰冷微腥,轻轻划开了那条短信,首先跃入视线的是已发送:
【离开病房时你在我身上装了窃听器?】
严峫:【对。有什么事坦诚说嘛,就这么不相信我会帮你?】
空旷的雪白走廊上,江停低下头,一手捂住嘴,发着抖闭上了眼睛。
——相信,他想,我真的相信。
所以请你不要辜负我的等待和期盼,请你如我坚信的那样睁开双眼,活着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