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停却反问:“你剥过洋葱么?”
两人对视片刻,严峫双手抱臂,向后靠在椅背上,傲慢道:“没有,我是男的,不进厨房。”
江停一哂:“洋葱令人酸楚流泪,但只有一层层剥下去才能到芯。与其就所谓的真相来逼问我,倒不如先解决眼下的案子再说吧。”
严峫面沉如水,目光微微闪动。
窗外天色渐晚,华灯初上,从十八楼阳台俯而眺望,远处高架桥上长龙般的车灯汇聚成洪流,轰然涌向这座巨大都市的四面八方。
而在芸芸众生头顶,城市夜空中的霓虹彩光反射在千家万户的玻璃上,再穿过昏暗的客厅,勾勒出严峫英俊刚硬的侧脸。
安静的空间中只听见呼吸起伏,严峫终于慢慢地道:“今天追杀你的是什么人,你心里有数吗?”
江停说:“想杀我的人很多,但会派出这种不入流杀手的,我也想不到是谁。”
“那开SUV半途弄死杀手的那个人呢?”
江停沉默良久,才道:“不好说。”
咔擦一声严峫拧亮了灯,暖黄色柔光均匀地洒满了巨大的空间。江停抱臂靠在宽大的黑色真皮沙发上,反衬得异常修长清瘦,脸、脖颈和露出来的双手,都凉得令人心头发冷。
“那如你所说,在破案之前,就委屈江队你这身娇肉贵的陪在下天天三班倒了。”严峫指了指客卧方向,微笑道:“杨媚那KTV人多眼杂,环境不好,不适合养病。咱们下半夜指不定要回局里加班,就不折腾了,将就着在我这睡一宿吧。”
严峫家客卧带独立卫浴,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新房从来没住过人的味儿,枕头被褥和洗漱用品倒是一应俱全。床头对面还悬挂着一整面电视墙,但江停没有看电视的心情,跟着严峫东奔西跑折腾了一整天,草草洗漱过就直接躺下了。
严峫坐在隔壁主卧床边,开着落地窗,点了根烟。
江停的话里,刨除避重就轻的部分,还是透露出了不少信息的——至少胡伟胜背后的利益网跟制毒相关,以及他自己在这个漩涡里的惊险程度,应该不是撒谎。
但其他欲语还休的暗示呢,又有几分真,几分假?
他对江停的怀疑毫无遮掩,江停对他的防备却更深切和隐蔽,倒像是曾经身陷囹圄的人,即便逃出来了,但还是草木皆兵似的。
隔壁传来流水哗哗而止的声音,紧接着咔擦一响,那是客卧的浴室门打开了。安静到极致的夜里任何动静都格外明显,严峫甚至能想象出江停光脚踩在地毯上,关了灯,悉悉索索上床躺下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