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父问桑母:“让拧拧去么?”
换做以往,拧拧每月最少往通判府跑一次。为了换书看书,亦或是和沈廷钧学习作画技巧,亦或是单纯的,沈廷钧得了好茶,邀请她去品茶。
这也是女儿唯一愿意出门的时候。
且因为沈通判和女儿差着年岁,他又那般位高权重,是以,虽然两人相交在旁人看来诡异了些,但桑父桑母却也没多想。只因为沈通判那时刚来晋州就见了女儿,而女儿玉雪可爱投了他的眼缘,所以便当做小辈多喜爱两分。
当时他们没多想,可如今么……
沈廷钧都亲自登门求娶了,他们那还好让女儿过府去寻他玩耍。
但要是替女儿回绝了这请帖,他们又不忍心。
毕竟拧拧这些时日都魂不守舍的。
尤其是在得知沈廷钧当真应约前来提亲,但却被他们拒绝了亲事后,拧拧懂事的没说什么,可她整个人却萎靡不振,俨然就像是一朵正在渐渐枯萎的鲜花。
当爹娘的看见这情景,那会不心疼?
他们心都疼烂了。
所以,即便明知眼下不是让拧拧和沈廷钧见面的时候,可桑母依旧忍不住开口问桑父:“真的不能让拧拧出门散散心么?”
桑父还没回应,桑拂月就从外边跑了进来。
然后径直拿过桌子上的大红烫金请帖,迅速瞅过一遍。然后麻利的替妹妹做了决定,“拧拧要散心自有我这个当大哥的陪着她去。沈廷钧和咱们无亲无故的,劳驾他做什么?行了,我这就找拧拧告诉她这个好消息,您二老也别为此事烦扰了。”
说着话,桑拂月将请帖径直丢进花厅中的火盆中。
火盆中的银霜炭燃的正旺,不一会就发出红通通的火光,那请帖眨眼间就付之一炬。
桑父桑母都没来得及说什么,就看到火苗窜了出来,然后,一缕青烟燃起,一切化为灰烬。
老两口气恼的瞪着儿子,“不孝子,你这是做什么?”
桑拂月就说:“我这不是见不得你们为此事发愁,给你们想办法来了么。行了,就按我说的做。等用过午膳,我就领拧拧出门耍耍去。”
又说:“爹啊,娘啊,不管拧拧之后会不会嫁沈廷钧,总归现在拧拧和沈廷钧没有丝毫关系。让沈廷钧带着拧拧出游赏花算怎么回事儿?知情的人说这是沈通判携心上人出游,那不知情的,还不得以为咱们家有意攀高枝,厚着脸皮让拧拧和沈廷钧拉近乎啊。”
话落音,桑拂月看见他爹脱了靴子,赶紧麻溜的滚了。再啰嗦下去,他真怕他爹将靴子丢他头上。
虽然他素来没脸没皮惯了,但这不是刚定了亲么。好歹也得在敏君面前保持些形象啊。再有,大舅子也在呢,让大舅子看笑话,回头他没法做人了。
桑拂月说话不及就窜没影了,留下花厅中的桑父和桑母,看着正燃得红火的炭盆,只能叹着气说:“大郎虽说在胡搅蛮缠,但说的话也有几分道理。之前拧拧每月去通判府里,有你和通判大人给她打掩护,外边倒是没传出些风言风语。可如今城外游人众多,让人看到拧拧和沈通判举止太过亲昵,到底有些不妥。”
桑父就颔首,“那就婉拒了吧。只说拂月即将回去闵州,拧拧舍不得兄长,已经与拂月约好一起游玩,这次就不和通判大人一起了。”
桑母轻轻颔首,“这样也说的过去。”
不说沈廷钧毫不意外桑府会回绝他的提议,只说等用过午膳,桑拂月、常敏君、常武明、桑拧月就一道出了桑宅。
桑拧月本是不想出门的,她这些时日一直蔫蔫的,做什么都提不起力气来。
她每日坐在窗下看书,可看着看着就会走神。等再回过神,时间已经消逝,而她完全不知道自己那些时间想了些什么。总归就是浑身无力,感觉这日子过的没什么意思。
许是精气神不好,身上也懒怠的厉害,她就越发只愿在家里呆着,不想出门走动。
可兄嫂亲自来喊她,嫂嫂更是热情的拿出衣衫首饰来给她梳妆打扮。桑拧月不好意思,便也只能红着脸从嫂嫂手中接过东西,然后自己穿戴收拾整齐,和众人一道出了门。
但即便出了门,她的兴致也不高。
往常她总忍不住隔着马车窗户看着市井百态,今天却只想懒懒的靠在车厢壁上,想着自己的心思。
桑拂月和常敏君见状,自然满腹忧心。
他们自然知道拧拧在失落什么。
可拒绝沈廷钧的求娶,归根结底也是家人太爱她,为她考虑的周全的缘故。
拧拧自来懂事,想必也是想到了这点,所以在听闻消息后,才没有大吵大闹、歇斯底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