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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技艺不灭文化永生（第3页）

就像阿开说的，是命。

他叹了口气，转而又问景云：“对了，我听说你最近都去青瓷博物馆，在搞什么数字化，那是什么玩意？”

其实龙千峰不问，她也打算找机会和他谈这件事，现在正好，趁着龙千峰感兴趣，景云赶忙将自己的构思和理念说给他听，“数据库好比一个虚拟的图书馆和博物馆，大数据库就是综合类图书馆，小数据库就是单一门类的图书馆。拿天泉青瓷来说，如果搭建出专门的数据库，那么想学手艺的人就可以在数据库中搜索到所有关于天泉青瓷的文本、音频、视频等等资料。当然这些资料中有一部分是世代相传、人所共识，不存在知识版权的问题，是直接公开共享的，而各家的保密技法，例如釉方，可以设置安全加密的操作权限，防止被非法访问和拷贝，是否开放权限由各窑主自己决定。”

“那把资料放到里面做什么？”龙千峰听是认真听了，但不明白有何意义。

小狐狸简单明了地一句话概括：“这样的话，无论过去多久，手艺都不会失传啊。”

龙千峰轻嗤一声，“真是笑话，天泉青瓷有一千多年的历史，又不是犄角旮旯的小手艺，怎么可能失传！”

“那越氏青瓷也有一千多年的历史啊。”景云毫不畏惧地与他对视，“况且天泉青瓷不是没有过断层期，一次救得活，就次次都能救活吗？烧瓷是传统工艺，自然不会消失，消失的只是一家一家自己的手艺。”

龙千峰收起不屑的表情，继续听她说。

“技艺是一种思想，无论存世的青瓷有多少，只要不明白背后的制作工艺，终究是空谈。”她抬手指向展厅内各式各样的青瓷，“您因为有阿开做弟子，便无后顾之忧，可若是有数据库，即便您没遇到阿开，十年、五十年，一百年，只要有人愿意学，那个人就是您的徒弟。您不光可以有阿开，也不光有我们这十一个徒弟，甚至会有成千上万的弟子。”

“我爷爷说过，商人重利，但这个利，是长长久久的利，而不是眼前的利。”她说着昂起下巴，有一种小奸商的自豪感。

关于技艺的传承，龙千峰也曾认真思考过，但他所想到的都流于表面，远没有景云的想法来得深远。

这让他蓦然想到一句话，“技艺不灭，文化永生。”龙千峰如是说。

“对对……”景云激动地附和，“就是这个意思！”见他已经被打动，小狐狸立即切入重点，“不过搭建数据库还需要一点小钱钱……”

“哦？什么钱？”龙千峰是真的有兴趣了，主动问起细节。

景云仔细地向“金主师父”解释：“搭建数据库首先需要硬件，例如采集数据的仪器，虚拟现实的设备；其次是软件，有数据运算软件、OCR识别软件、检索系统等等，最后就是人工。我粗略算过，只做单一的天泉青瓷数据库，碎片修复和遗址复原的虚拟模型，至少需要六个专业人员，人工费是每个月三十万，这部分青瓷博物馆已经在做了，所以不用我们操心。”

“剩下的主要是文字资料、图片资料和视频资料的整理归档，这三部分都需要请一个专业人员，其中古籍资料冗杂，录入比较困难，估计得请两个人，每个人每月工资五万左右。大概三个月就能做出雏形，再加两个月彻底完善。”她殷切地望着龙千峰，按捺不住地直搓手，“您每年不都会捐款给瓷艺协会嘛，不如再捐一点给我？”

龙千峰摸摸下巴，既不说好也不说不好，而是挑眉问她：“你不是专业人员吗？”

“我是啊。”景云点头，“可我一个人效率太慢，一项一项地做，要做到猴年马月啊。”

“就是做到猴年马月！”龙千峰利落地一拍手，“你反正签了卖身契，三年都要在龙家窑干活，我何必再去外面请人呢？至于你说的那些硬件设备，我倒是可以给你买，别的嘛，想都不要想。”

“您也……太抠门了吧。”小狐狸咬牙切齿，却还要保持微笑。

龙千峰呵呵一笑，“我能有你爷爷抠门？当年我出师时送了他一只青瓷莲花碗，可他呢，回给我一本用了一半的旧本子。”

“用了一半的旧本子？”景云一愣，她爷爷是抠门不假，但应该不会做这样的事，本子怎么能才用一半就给别人呢？至少要把空白的半本撕下来带回家啊！

“不过那本子上，好像有他钻研斗彩瓷的配方记录……”龙千峰故意拖长语调，像只老狐狸似的，又奸诈又狡猾。

小狐狸瞬间睁大双眼，当年他爷爷去世，弟子各奔东西，什么手艺都没给他们留下，她多年苦心研究，不就是为了找回景家的手艺吗！

龙千峰傲慢地俯看她，“等你做好数据库，我亲自看看，要是还不错的话，我就把那旧本子给你。”

景云惊喜地叫声来，要不是周围全是极品青瓷，她简直能绕场三圈、载歌载舞。她明亮的双眸与景荣年轻时很像，他们都很精明、也很狡猾，但亦有自己的追求。

龙千峰终于想起那句话是谁说的了。

那是很早很早以前，他问越汐：你得到秘青瓷的釉方又有什么用，越氏青瓷早就失传了。

越汐回道：技艺不灭，文化永生。

她早已去世多年，可她的技艺，却重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