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此地不利于我休养。”任逸绝道,“凤先生是想说这件事吧。”
“不错。”凤隐鸣重重叹气。
任逸绝又道:“可是凤先生只有将我送来此地,最为放心,对吗?”
“也不错。”凤隐鸣想了一想,苦笑起来,“任道兄真是心有七窍,倒叫凤某什么都不必多说。眼下只有将你交给他照顾,才算得上万无一失,因此非他不可。”
任逸绝洒脱一笑:“那咱们就走吧。”
山景难得,二人边走边赏,兴致一起,倒也不觉得多么凄苦寒冷了。
可惜随着天色愈晚,日光愈淡,寒雾慢慢收紧成团,愈发浓厚起来,逐渐照不穿前路。
不多时,云海相连,将整座山都笼罩进去,一时间完全看不清脚下的路,行走起来,仿佛人在云里穿行。
如此一来,路便彻底断绝,谁也不知下一步会不会一脚踏空。
任逸绝四顾张望,竟还笑得出来,随之盘腿坐下:“看来此地的主人是要看我们走得太久,要咱们就地歇一歇,免得劳累过度,跌个粉身碎骨可划不来。”
凤隐鸣叹了口气,算是认同他的想法,一道就地坐了下来。
寒雾很快吞没两人身影,不消片刻,二人就如两座石雕雪像,浑身不剩半点热气,也亏得两人都有修为在身,若是寻常人在此,只怕已被活活冻死。
也不知过去多久,残月如钩,已悄然挂上山头,照得云气泛出银紫光华。
比起夕阳傍照,别有一番幽冷之美。
任逸绝正看得出神,忽觉雾中飘来一阵极浓的血腥味,两人面面相觑,皆不敢怠慢,当即起身来四下观瞧,这才隔着雾气见到长空之中掠过一道红光,正向二人飞来。
不知凤隐鸣想到什么,脸上忽现喜色。
红芒疾驰如电,穿云而来,气劲震荡,竟将四周云雾尽数驱散。
方才在云雾海中只能隐约窥到一抹艳色,眼下月光幽幽,云雾尽去,任逸绝才看清来者的真容——原是一把长刀。
赤刀没入雪中,其身纤长笔挺,轻薄似叶,弧润如月,通身玄黑,刀身之中正渗出透亮噬人的猩红,似刚从热炉中烧出的铁水。
腥浓的血味正是从这刀上传来。
“妖艳。”
看清长刀的一瞬间,任逸绝脑海里忽然闪过这一评价,他目不转睛地看着这柄嗡鸣轻曳的赤刀,忽然对刀的主人生出了好奇心。
这并不是一把美丽的装饰,而是真正嗜血的凶器,能够掌控它的人定然也绝非善类。
这位妩媚嗜血的守关者,正娇娆地挡在必行之路上。
这柄神兵的出现,究竟是为二人涤荡前路?还是为主人守住去路?
“果然是红鹭。”观此凶器,凤隐鸣却倏然松了口气,眨眨眼道,“红鹭啊红鹭,你家主人是请你来接我呢?还是请你来送我呢?”
任逸绝眼力非凡,看得出这柄赤刀还未诞生灵识,自然无法回答,而凤隐鸣的神情看起来也绝非在与一柄利器交流。
“看你为何而来。”
这把妩媚多情的赤刀上,倏然萦绕一股惊心动魄的寒意。
这嗓音甚是动听干脆,敲冰戛玉不过如此,可听其腔调音韵,却又浑然不像个活人,全无半点情绪。
任逸绝心中突兀一顿,瞬息了然。
是传音。
这位刀主,倒比这柄神兵更锋利。
看来,礼器还是利器,只在此地主人的一念之间。